四人听了都笑了起来。
王风忽然想起一件事：“老吴，这次缴获的东西都清点好了吗？”
“连长，都统计清楚了。虽然咱们损失不小，可战利品也很丰厚，整整一个日军大队的装备啊！咱们独立连每人再发两支枪都够用。弹药先不说，那两门步兵炮和三挺重机枪，要是让团长知道了，怕是连夜都要赶过来抢走。”
哈哈哈哈——
邓庞笑着说：“连长，咱们现在装备这么充足，什么都不用愁了。以前咱们缺枪少弹，好几个人才能共用一条枪，现在可不一样了，咱们是不是该扩编一下？让副连长再下山一趟，上次他招了三百多新兵，这次说不定还能成。”
老吴想到村民们对独立连的信任和支持，也附和道：“对啊，连长，二排长说得有道理。咱们现在不缺装备，缺的是人。只要有人，兵力充足，鬼子再怎么进山围剿，咱们也不怕。”
王风苦笑着说：“咱们是八路军，不是土匪。上回招了三百多乡亲，结果牺牲了一半。许多人家刚收到亲人阵亡的消息，正伤心呢。这个时候，咱们还能再去招兵吗？你们自己想想，这样做合适吗？”
老吴等人都沉默了。
王风说得没错，虽然打仗难免牺牲，但不能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百姓。
八路军是百姓的队伍，不能让他们承受过重的代价。
“连长，您说得在理，听您这么一说，我都不好意思再去征兵了。”
老吴苦笑着说道。
“那你说该怎么办？”
王风说道：“继续征兵肯定不合适了，换个法子吧！让全村的人都动起来。”
“全村的人都动起来？”
“对，就从白家村开始，不再专门征兵。而是把那些多余的枪支弹药分发下去，挑一些身体结实的年轻人，把枪支给他们，让他们也能有自保的能力。然后我们抽空到村里，教他们一些基本的使用方法。一旦日军大举进犯，每个村民都能成为战斗的力量。这样，咱们枪支多的问题也能解决。顺带再演练一下遇到日军时怎么撤离。这场伏击战带来的后患，也就有办法应对了。”
老吴等四人听得发愣，胡成文突然开口：“你们说，咱们连长是不是啥难题都能解决？”
老吴连连点头：“说得太对了，我也一直这么想。”
“是啊。”
“我也这么觉得。”
王风无言以对。
“别光说不练，明白的就赶紧安排去办吧！对了，进山的那些地雷和陷阱也全都清理干净，别伤着老百姓。”
“是！”
当老吴带着牺牲战士们的遗体回到白家村时，白日里却传来了阵阵悲痛的哭声。
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幕，看着乡亲们失去亲人的痛苦，有些甚至是年迈的老人送走了年轻的后辈。
他知道，这些战士是为了国家而牺牲的，他们的生命是有价值的。
为了信仰与正义，吴也早已准备好随时付出生命。
他没有亲人，但即便如此，他也明白，若有一天自己为国捐躯，亲人不应悲伤，而应感到自豪。
可是眼前的，是普通百姓，怎能要求他们也做到这一点呢？
人不是?木，怎会没有情感？
战场上的兄弟倒下了，活着的战友之所以继续向前，并不是无情，而是因为民族独立与强大的路上，已经牺牲了无数英烈，再多几人又有何妨？
便是自己倒下，也毫不畏惧。
当每个人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，死亡便不再沉重。
当然，这些想法也许太过理想。
来之前，连长王风特意叮嘱，这次新兵的牺牲，是他的责任。
慰问家属时，一定要态度诚恳，安抚好他们。
若有乡亲因王风的决定而痛失亲人，心怀怨恨，他也愿意亲自下山谢罪，任凭责罚。
老吴绝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。
自从跟随连长王风以来，他早就对这位年纪轻轻却沉稳干练、满腔热血的指挥官佩服至极。
在老吴眼中，王风身上有种难以言说的气质，那是一种无惧任何艰难的从容，一种面对强敌毫不退缩的胆魄，更是一种敢拼敢闯、果敢决断的锋芒。
他能在敌军重重包围中，靠一己之力带领队伍杀出血路，那种气势，足以令所有人信服。
正是这种气场和锐气，使王风成为整个独立连的主心骨。
不只是老吴，全连上下，无人不敬重王连长。
老吴心里清楚，善良的老百姓绝不会做出出格的事，可一旦真有意外，他愿意独自承担一切后果，替连长承受责罚。
王连长是独立连的脊梁，是队伍的旗帜，旗帜怎能让尘土玷污，又怎能被一点点挫折击倒？
眼前的场景令老吴心头一沉。
乡亲们泪流满面，满是悲愤，“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？怎么刚进一趟山，就成了这样？”
“孩子，是娘害了你啊！早知道会这样，娘就不让你进山参加游击队了！”
“俺的儿啊！你明明可以好好活着，偏偏要加入八路军，你让娘怎么活啊……”
乡亲们的哭声里夹杂着后悔、不甘和愤怒。
老吴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多想告诉他们，是的，你们的孩子牺牲了，你们心痛，我们同样难过。
可为了民族的解放，为了将侵略者赶出家园，哪怕再多的苦难，也是值得的！
可他终究没有开口。
他甚至不敢提抚恤金的事，那样仿佛是在用金钱衡量生命，与那些只为利益的国民党部队有何分别？
他紧握起布满裂痕的双手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藏在指甲里的疼痛刺入掌心，带来钻心的折磨。
可此刻的痛，反倒让他轻松了一些。
仿佛沉浸在身体的痛苦里，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悲痛。
一同下山的郝方从队伍中站了出来。
他是白家村的人，身后跟着十几个新兵，全是从村里出来的乡亲。
郝方语气平静却坚定地对王大娘说：“婶子，别哭了。铁哥是个英雄。这次鬼子进山围剿，他一个人就打死了四个鬼子！连长都说他是条汉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