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黄金天堂”的夜,是一块被霓虹与欲望浸染的黑丝绒。在这块丝绒之下,暗流涌动,杀机四伏。
废弃神庙内,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陈虎的意外暴露,像一根刺,扎在每个人的心头。他们精心布置的蛛网,似乎已经被对手察觉,而他们自己,则可能从猎人,变成了被猎杀的目标。
“我们不能再等了。”陈凡的声音,打破了死寂,“我们必须主动走进他设下的棋盘。”
“可是,凡子,那拍卖会的门槛,比天还高!”陈虎急得团团转,“全球只发二十三张邀请函,每一张都对应着一个顶级收藏家或财团。我们上哪弄去?”
“抢一个?”阿木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“不行。”陈凡立刻否决,“那样会立刻打草惊蛇,‘渡鸦’会立刻取消拍卖。我们必须用一种……他无法拒绝的方式,走进去。”
他拿起了那个加密通讯器,拨通了一个深埋在记忆中的号码。
电话接通,那头传来华清风沉稳的声音:“陈凡,你那边……情况如何?”
“华老,我需要您的帮助。”陈凡没有寒暄,直接说明了情况,“我需要三张,纳瑞亚私人拍卖会的入场券。”
电话那头,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。
“陈凡,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那场拍卖会,是‘圣殿’为‘渡鸦’精心布置的舞台。你进去,就是自投罗网。”
“我知道。但棋盘已经摆好,我必须落子。”陈凡的语气,不容置疑。
华清风再次叹了口气:“罢了,我知道劝不住你。你等我的消息。”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,是漫长的等待。每一分,每一秒,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。
直到深夜,华清风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。
“搞定了。”他的声音,带着一丝疲惫,“我动用了一个旧人情,联系上了一位旅居欧洲的华裔富商,陈老先生。他是一位坚定的爱国者,手中正好有一件稀有的宋代瓷器,本想亲自参加拍卖会,却因身体原因无法成行。他已经同意,由你们三人,作为他的全权代表,替他出席。邀请函的电子版,已经发到你的邮箱。身份资料,我也让那边的人做好了,天亮之前,就能送到你们手上。”
陈凡的心,终于落了地。
“华老,大恩不言谢。”
“记住,活着回来。”华清风挂断了电话。
新的身份,带来了新的挑战。他们不再是藏在暗处的幽灵,而是要走到聚光灯下,扮演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。
陈凡的身份,是陈老先生唯一的孙子,一位名叫“林泽”的、年轻有为的集团总裁。他需要展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沉稳、优雅,以及深藏不露的底蕴。
陈虎,则摇身一变,成了林泽的特助,“陈虎”。他需要收敛起所有的杀气,换上一身笔挺的西装,扮演一个精明干练、言辞犀利、却又懂得察言观色的职场精英。这对一个习惯了用拳头说话的猛将来说,比打一场恶战还要难受。
而阿木,他的身份最为奇特——“古怪的艺术顾问”。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角色。他换上了一身宽松的、带有暗纹的丝绸唐装,头发随意地用一根木簪束起,眼神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看透世事的沧桑。他甚至不需要刻意表演,他往那一站,本身就是一件充满神秘感的“艺术品”。
在安全屋里,三人开始了紧张的角色磨合。
“陈虎,你的领带,再系紧一点。还有,别总攥着拳头,那是你的习惯性动作。”陈凡冷静地指出。
陈虎无奈地松开拳头,却发现手指已经僵硬得无法伸直。
“阿木,待会儿在拍卖会上,少说话,多观察。你的眼神,不要太锐利,要……空灵一点。”陈凡又转向阿木。
阿木点了点头,试着让自己的眼神变得涣散,结果却像是没睡醒,引得陈虎一阵憋笑。
“严肃点!”陈凡低喝一声,“这不仅仅是一场伪装,这是我们的命!”
夜,越来越深。
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,桌上摊着的是阿木通过各种渠道搞到的、拍卖会现场的详细结构图。
“我们的座位,被安排在七号桌,距离‘渡鸦’的五号桌,不远不近。”陈凡指着图纸,“这个位置,既能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,又不会显得过于刻意。”
“拍卖开始后,‘海神之泪’会是压轴。在此之前,会有很多其他的拍品。我们的策略是,前半段,按兵不动,观察场上的局势和主要竞拍者的实力。”
“‘渡鸦’一定会出手,但不会太早。他会在前面几件拍品上,进行几次试探性的竞价,以迷惑对手。我们要做的,就是配合他,甚至在他竞价时,适当地跟价,制造出我们只是普通竞拍者的假象。”
“当‘海神之泪’登场时,真正的博弈,才开始。”陈凡的眼神,变得无比锐利,“我们的资金,是陈老先生提供的五亿美金额度。这笔钱,足以让我们和‘渡鸦’掰掰手腕。”
“但我们的首要目标,不是一定要拍到它。”他加重了语气,“我们的首要目标,是确保‘海神之泪’,绝对不能落入‘圣殿’之手。如果‘渡鸦’的报价,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范围,或者我们判断他志在必得,那么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,看着陈虎和阿木。
“……就启动b计划。陈虎,你负责制造混乱,目标不是伤人,而是中断拍卖。阿木,你用你的手段,让现场的电子设备,全部失灵。我会趁机,用最快的速度,控制住‘海神之泪’。哪怕……是毁掉它,也绝不能让它落入‘渡鸦’手中。”
这个计划,疯狂而决绝。
“撤离路线,也规划好了。”阿木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红线,“从宴会厅的紧急通道出来,穿过酒店的厨房后门,那里有一辆我们提前准备好的摩托车。只要能冲出去,进入‘黄金天堂’复杂的巷道,我们就有机会甩掉追兵。”
一切准备就绪。
天边,泛起了一丝鱼肚白。
三人没有再说话,只是各自找了一个角落,盘膝坐下,进入了最后的调息。
神庙内,一片寂静,只有三人平稳悠长的呼吸声。
陈凡的体内,纯阳真气如同一条温顺的金龙,在他的经脉中缓缓流淌,将他的身体和精神,都调整到了最巅峰的状态。他的神瞳,一片澄澈,仿佛能看透这黎明前的最后一丝黑暗。
陈虎的气血,如同沸腾的岩浆,在他的肌肉和骨骼中,奔腾不息。他压抑着所有的杀气,将其转化为一种内敛的、随时可以爆发的恐怖力量。
阿木的周围,无数细小的、几乎看不见的蛊虫,在飞舞、盘旋,与他的心跳和呼吸,形成了完美的共鸣。他的人,与这片雨林,仿佛融为了一体。
陈凡缓缓睁开眼,走到神庙的门口,望着远处那座即将苏醒的城市。
晨曦,为“黄金天堂”的摩天大楼,镀上了一层虚假的金色。在这片金色的光芒之下,隐藏着无尽的贪婪、罪恶,以及一场即将到来的、决定命运的豪赌。
他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,带着雨后的清新,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
他转过身,看着自己的两位兄弟,他们的眼中,也燃烧着同样的、不灭的火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