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0章：取走界域石，见母亲留下的信笺
大殿之内，死寂无声。
三具干瘪的尸身倒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，曾经的金丹五层魔修，如今只剩下风干的皮囊，眼中残留着永恒的恐惧。
顾盼站在他们中间，刚刚突破至金丹六层的磅礴气息尚未完全平稳，在她周身卷起细微的灵力气旋。体内，四种不同属性的灵根之力与那九股桀骜不驯的异火能量，在噬灵口的强行镇压下，达成了一种微妙而危险的平衡，如同在钢丝上舞蹈的猛兽，随时可能再次暴动。
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，胸口的起伏渐渐平复。方才那场生死一线的激战与突破，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心神，此刻疲惫如潮水般涌来，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她的目光越过狼藉，重新落在大殿中央那座古朴的祭坛上。
目的，达成了。
她一步步走上前，伸手，将那枚扭曲着空间光晕的界域石稳稳握入手中。冰凉的触感自掌心传来，一股玄奥的空间之力顺着经脉渗入，让她因能量冲突而有些昏沉的脑海为之一清。
就在她拿起界域石的瞬间，目光无意间扫过祭坛上那空出来的凹槽。
凹槽底部，静静地躺着一张信笺。
信笺的材质非纸非帛，边缘微微泛黄，透着一股岁月的沉淀感。在信笺的一角，有一抹尚未完全干涸的、暗红色的印记，像是一滴血，又像是一枚朱砂印。
顾盼心中一动，将界域石收入储物戒，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那张信笺。
入手的感觉很奇特，温润，仿佛有生命一般。那抹暗红色的印记，并非染料，触手处传来一丝微弱的、与她血脉相连的悸动。
她的心，猛地一跳。
一种荒唐却又无比强烈的预感，让她握着信笺的指尖微微颤抖。她缓缓展开信笺，一行娟秀而风骨天成的字迹，撞入她的眼帘。
那字迹，她只在三岁前的识字启蒙中见过。可那时的每一笔，每一划，都早已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。
是母亲！
轰！
顾盼的脑中一片空白，仿佛有万千雷霆同时炸响。
这些年来，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。母亲或许早已身死道消，或许被困于某处绝地，或许早已忘记了她这个女儿。她将所有关于母亲的柔软记忆都用冰冷的仇恨封存起来，只留下那枚古戒作为唯一的念想。
她从不敢去想，母亲还活着。
她从不敢去想，母亲竟会以这种方式，跨越无尽的时空与距离，与她“重逢”。
信上的字迹不多，却字字千钧。
“盼儿，见字如晤。”
仅仅四个字，便让顾盼那颗早已被仇恨与杀戮磨砺得坚硬如铁的心，骤然一软，随即被一股汹涌的酸涩紧紧攫住。她死死咬住嘴唇，不让喉头的哽咽溢出分毫。
她继续往下看。
“当你看到这封信时，你已穿过魔焰试炼，取走了第三枚界域石。娘为你骄傲。”
“此信我留于万年之前，亦留于此时此刻。界域石之力可扭曲时空，当你拿起它，这封信便会从时光的夹缝中，为你而现。”
“盼儿，你一定有很多疑问。为何我当年要带走灵根之源的碎片，为何要不告而别。请你相信，娘从未想过要抛下你。只是有些事，必须有人去做。”
顾盼的目光，落在了信笺最核心的那段话上。
“切记，灵根之源若被唤醒，需三界修士的灵根之力共同压制，否则三界灵根将陷入混乱。”
“此非危言耸听。届时，灵根将不再是修行之基，而是催命之符。低阶者灵根枯萎，沦为凡人；高阶者灵根异变，心性扭曲，走火入魔。三界将再无宁日，陷入万劫不复之境。”
“凌霄宗之流，妄图独占灵源，以己身代天道，行掌控三界之实。此举，便是开启浩劫的钥匙。他们不会明白，灵根之源是三界共生之本，而非一人一宗之私器。强行掌控，只会招致毁灭。”
看到这里，顾盼心中豁然开朗。
她终于明白，为何凌霄宗对灵根之源如此执着，甚至不惜派出元婴长老追杀到魔界。他们不是要毁掉它，而是要掌控它！而母亲，则是在阻止他们。
“我带走灵源碎片，非为私心，而是为三界众生寻一线生机。唤醒灵源，需集齐三枚碎片，更需人、妖、魔三界真心联手，以三界灵脉之力共鸣，方可正本清源，重塑秩序。”
“这条路，布满荆棘，九死一生。娘本想独自走完，将所有危险都隔绝在你身外。可你的成长，超出了我的预料。或许，这便是天意。”
信的末尾，母亲的字迹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。
“信角这滴心头血，留有我一缕气息。当你足够强大时，或可凭此寻到我的踪迹。盼儿，切记，万事小心，在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前，莫要轻易暴露吞噬灵根之事。此道……逆天而行，既是你的生机，亦是你的劫数。”
“娘在前方等你。”
“活下去。”
信，到此结束。
顾盼怔怔地站在原地，手中的信笺仿佛有万钧之重。她没有哭，眼中甚至没有一丝水汽。只是那双融合了四色灵光的眸子，此刻亮得吓人，仿佛有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。
复仇，依旧是她生命的主旋律。但从这一刻起，这旋律之上，多了一段更加宏大、也更加沉重的乐章。
原来，她从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
在遥远的前方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，她的母亲，正以一人之力，对抗着整个世界的恶意，为三界众生，也为她，劈开一条生路。
她小心翼翼地，将信笺重新折好。指尖触碰到那滴心头血时，一股微弱的暖流渗入肌肤，仿佛母亲温柔的抚摸。
这不再是一张简单的信笺，这是她的道标，是她的护身符，是她在这冰冷残酷的修仙世界里，最温暖的凭恃。
她将信笺郑重地放入储物戒最深处，与那几件她最珍视的物品放在一起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深吸一口气，转过身，再也没有看那三具尸体一眼。黑魔族，凌霄宗，不过都是她通往母亲身边，那条漫长道路上的绊脚石罢了。
她要离开这里，然后，去找她。
就在她转身，准备离开这座死寂神殿的瞬间——
“轰隆隆——”
身后那两扇自她进入后便紧紧闭合的、高达数十丈的厚重殿门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。
一道刺目的、带着硫磺气息的火光，从开启的门缝中切割进来，将大殿内的黑暗一分为二。
门外，一个如山岳般庞大的身影，静静地矗立在翻涌的岩浆火海之中。他身上流淌的不是血液，而是滚烫的熔岩。那双如同两轮小型太阳的眼眸，正隔着越来越宽的门缝，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。
是炎魔。
他没有开口，但那股庞大而灼热的意志，已经将顾盼牢牢锁定。其中蕴含的情绪，不再是最初的轻蔑，也不是试炼时的审视，而是一种混杂着惊异、探究，以及一丝……忌惮的复杂意味。
他，在等她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