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边说,一边暗中使劲,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。
童磨被她扯得袖子晃动,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。
他看着小女孩那天真无邪、非要拉他出去见光的模样,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冷意和荒谬感。
“小雪,”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,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,“我不喜欢晒太阳。”
“为什么呀?太阳暖暖的,多舒服!”
唐勿装作听不懂,继续用力拉,甚至半个身子都往后仰,使出吃奶的劲儿。
“出去嘛出去嘛,就看一下下!我保证!”
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拉一座磐石,根本纹丝不动。
童磨甚至还有闲暇用另一只手拿起扇子,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。
“乖,别闹。”
他的语气带着点无奈的纵容,但眼神却没有任何温度。
“有些地方,不是我能去的。就像水里游的鱼,不能飞到天上去一样。”
唐勿翻了个白眼:
“(装货……就是怕阳光直射灰飞烟灭,怎么说的这么文雅呢?(-i_- ))”
但面上却露出失望的表情,松开了手,撅起嘴:
“好吧……那教主大人陪我下棋好不好?或者给我讲故事?”
她迅速切换了要求,仿佛刚才非要拉人晒太阳只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。
童磨看着她瞬间变脸,眼底那丝冷意慢慢化开,又变成了那种看待有趣宠物的玩味。
他摇了摇扇子,微笑道:
“好啊,那就给你讲一个……关于不听话的孩子,被阳光吞噬的故事吧。”
唐勿脸颊抽了抽,感觉后颈那股凉意还没散尽。
听鬼讲故事,尤其是童磨这种鬼讲的“教育故事”,绝对不是什么愉快体验。
“等等!”
她立刻举手,打断了童磨即将开始的故事。
“故事待会儿再讲…教主大人说了这么久,肯定口渴了吧?我去给您泡点茶!”
说完,不等童磨回应,她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了出去,直奔小厨房。
到了厨房,她看着架子上各式各样的茶叶,眼珠一转,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。
她记得之前闲逛时,在后院角落发现了几株野生紫藤花,还没被那些人打理自己就顺手摘了,虽然不多,但……嘿嘿。
她手脚麻利地烧水,然后偷偷溜出去,迅速摘了一把紫藤花,混入上好的绿茶中,一起放入茶壶,用滚水冲泡。
“(加点料,给你提提神。)?(??︶??)?”
她一边端着托盘往回走,一边在心里暗笑。
回到房间,她恭敬地将茶杯放在童磨面前,脸上依旧是那副乖巧的笑容:
“教主大人,请用茶。”
童磨垂眸,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汤,以及……那几片明显不属于茶叶的、淡紫色的花瓣。
他眼睛微微眯起,扇子轻轻敲打着掌心。
他想着,这里也没有紫藤花呀,怎么会有这种东西?是小雪不小心混进去了,还是……?
他端起茶杯,凑近鼻尖,轻轻嗅了嗅。
除了茶叶的清香,确实有一股极淡的、对他而言十分厌恶且具有威胁性的气息——
紫藤花的味道。
虽然浓度很低,低到对身为上弦的他几乎构不成实质伤害,但那种如同本能般的排斥感依旧存在。
他抬眸,看向一脸无辜的小雪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“小雪泡的茶,看起来很特别呢。”
他声音轻柔,听不出喜怒。
“是、是吗?我随便泡的,可能不小心混了别的东西进去……教主大人要是不喜欢,我再去重新泡一杯?”
说着,她伸手就要去拿回茶杯。
童磨却手腕一偏,避开了她的手。
他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,笑容加深。
“不用了~”
他慢悠悠地说,“信徒的心意,无论是什么,我都欣然接受哦~”
在唐勿惊疑不定的目光中,童磨竟然真的将茶杯凑到唇边,轻轻啜饮了一口。
茶水入口,那股微弱的紫藤花气息让他体内鬼的本能一阵躁动,但他面上却丝毫不显,反而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:
“嗯……味道很独特。小雪果然很有……创意。”
“!!!”
唐勿看着童磨面不改色地喝下紫藤花茶,整个人都懵了。
“(这、这都没事?!上弦之二这么牛逼的吗?还是我放的量太少了?)”
她开始怀疑人生。
童磨放下茶杯,用扇子掩住下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,看着石化的小雪,慢条斯理地说道:
“不过,小雪要记住哦,”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,却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,“有些东西,看似美丽无害,实则……很危险。下次泡茶,可要更小心一点才是。”
唐勿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。
她感觉,自己那点小心思,好像……早就被看穿了?
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潜伏观察,唐勿也发现这只鬼有些……与众不同的癖好。
他似乎只对女性感兴趣——当然,是作为食物的那种兴趣。
尽管童磨将进食过程掩饰得很好,通常都以引领信徒前往极乐为名在隐秘处进行,但有一次,还是被有心留意的唐勿窥见了一丝端倪。
那是一个深夜,她因为白天闲的没事炫了点紫藤花毒,因为金手指的缘故导致有些闹肚子,半夜悄悄起身去茅房吃点夜宵。
回来时,她隐约听到偏僻角落的佛堂里传来压抑的哭泣声。
她屏住呼吸,借着阴影的掩护,悄无声息地靠近,透过门缝向里窥视。
只见佛堂内,一个衣着朴素、面容憔悴的年轻女子正跪在童磨面前,声泪俱下地哭诉:
“……教主大人,求求您,救救我吧……我、我欠了赌坊一大笔钱,利滚利,这辈子都还不上了……他们说明天就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……我真的走投无路了……”
女人肩膀剧烈颤抖,绝望笼罩着她。
童磨端坐在莲花座上,脸上是那万年不变的悲悯笑容。
他轻轻摇着扇子,声音温柔得能抚平一切创伤:
“可怜的孩子……人世间皆苦,烦恼无尽。但在这极乐净土,你将获得永恒的安宁。”
说完这句话,他居然流下了一滴眼泪。。
童磨伸出手,指尖轻柔地抚过女人的头顶,如同最慈爱的神只。
“来吧,让我带你脱离这苦海,前往没有忧愁、没有痛苦的世界。”
女人的哭泣声渐渐平息,在童磨那充满蛊惑力的声音和眼神中,她的表情从绝望慢慢变得恍惚、安详,甚至带上了一丝向往。
“真、真的吗……教主大人……我真的可以……得到解脱吗?”
“当然。”
童磨俯身靠近,“闭上眼睛……”
就在女人顺从地闭上双眼的瞬间,童磨眼眸中闪过一丝非人的冰冷。
唐勿的心脏骤然缩紧,她看到童磨的嘴角似乎不受控制地微微咧开,露出了尖利的獠牙的一角,但下一秒又被他用扇子巧妙地遮掩住。
他没有立刻动手,而是继续用温柔的声音低语着,安抚着,同时周身开始弥漫出淡淡的、带着莲花香气的冰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