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啊,对方从始至终,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。
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。
自己就被吓得落荒而逃。
这……这比技不如人,还要耻辱一万倍!
“弟子……是道心不如人。”李牧白咬着牙,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。
说出这句话,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。
承认自己道心不如人,对于他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天才来说,比杀了他还难受。
“嗯。”尘心点了点头,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。
“剑心不纯,被虚名所累。”
尘心缓缓念出了这八个字。
李牧白猛地抬起头,眼中满是震惊。
“师尊,您……”
“那人说得没错。”尘心打断了他,“这八个字,也正是为师,一直想对你,却又没能说出口的话。”
“你天赋太高,修行太顺。从你入门那天起,听到的便全是赞美之词。久而久之,你便将这些虚名,当成了你修行的动力,当成了你剑道的一部分。”
“你追求的,不是纯粹的剑。而是‘天下第一剑’这个名号,是别人的敬畏和仰望。”
“这,便是你迟迟无法将‘浩然剑心’修至圆满的根本原因。”
尘心的话,像一柄重锤,狠狠地砸在了李牧白的心上。
这些道理,他不是不懂。
只是,他不愿意去承认。
而今天,先是被一个外人毫不留情地戳穿,又被自己最敬重的师尊亲口证实。
他所有的骄傲,所有的伪装,在这一刻,被撕得粉碎。
“弟子……知错了。”
李牧白深深地叩首在地,声音里,带着一丝哭腔。
“知错,是好事。”尘心的语气,终于柔和了一些。
“这次南域之行,对你来说,未必是坏事。能遇到一个一眼便能看穿你道心弱点的人,是你的机缘。”
“至少,让你知道了,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”
“至于那个林萧,和所谓的‘无为道门’……”
尘心的眼中,闪过一丝精光。
“为师,倒是对他,很感兴趣。”
“一个能一眼看穿你道心,又能一言逼退夜无痕那小魔头的人,绝非等闲之辈。”
“无为道门……为师活了三千年,也从未听说过。要么,是此人信口胡诌。要么……”
尘心的表情,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要么,这个道统的传承,比我们想象的,还要古老和神秘。”
“传令下去,”尘心对殿外的弟子吩咐道,“命‘天机阁’,不惜一切代价,彻查此人,以及‘无为道门’的来历。”
“是!”
“慕白,”尘心又看向李牧白,“从今天起,你入‘剑冢’闭关百年。何时能斩断虚名,明心见性,何时再出来。”
“弟子……遵命!”
李牧白重重地叩首。
他知道,这是师尊在保护他,也是在给他一个真正破而后立的机会。
那个叫林萧的男人,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,压在了他的心头。
如果不能翻过这座山,他的剑道,将永远止步于此。
……
与此同时。
魔域,万魔殿。
夜无痕正跪在一片翻涌的魔气之中。
他的面前,是一个高达百丈的,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。
王座之上,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巨大魔影。
那魔影仅仅是坐在那里,散发出的恐怖威压,就让整个万魔殿都在为之颤抖。
“废物!”
一个如同九幽寒冰般的声音,从王座之上传来。
“本座的脸,都被你丢尽了!”
夜无痕的身体,筛糠般地颤抖着,却不敢有丝毫辩驳。
“为了一个女人,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,几句话就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回来!”
“你还配做我夜摩天的儿子?!”
“父……父尊息怒!”夜无痕惊恐地磕着头,“那个人……那个人真的很诡异!他一眼就看穿了孩儿的魔心破绽!”
“魔心不坚,为情所困?”
巨大的魔影,冷笑了一声。
“他倒是没说错。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!”
“本座早就跟你说过,我们修的是霸道魔功,太上忘情!女人,只会影响你出招的速度!”
“你偏不听!非要去招惹那个什么正道的瑶光仙子!”
“现在好了?碰壁了吧?被人当着心上人的面,骂得跟狗一样,感觉如何啊?”
夜摩天的每一句话,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,扇在夜无痕的脸上。
“孩儿……孩儿知错了!”夜无痕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不甘。
“知错?晚了!”夜摩天怒喝道,“现在整个魔域,都在看我儿子的笑话!”
“不过……”
夜摩天的语气,突然一转。
“那个叫林萧的,倒是有几分意思。”
“本座已经让‘影魔殿’去查了,这个人和他的‘无为道门’,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,在过去的历史中,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。”
“父尊,您的意思是?”夜无痕抬起头。
“事出反常必有妖。”夜摩天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贪婪和兴奋。
“要么,此人身上,有天大的秘密。要么,那个烟雨阁,藏着什么惊天的宝物。”
“否则,无法解释,苏青瑶那小丫头为何能短短短时间内,实力暴涨,甚至掌控了心魔。”
“父尊,我们该怎么做?”夜无痕急切地问道,他现在只想把林萧碎尸万段,一雪前耻。
“急什么?”夜摩天冷哼一声,“你以为,只有我们对他感兴趣吗?”
“根据影魔殿传回的消息,中州剑宗的尘心老儿,也已经开始调查此事了。”
“而且……就在半个时辰前,李牧白那小子,竟然秘密联系了你。”
“什么?!”夜无痕大吃一惊,“李牧白联系我?他想干什么?”
“还能干什么?”夜摩天笑了,那笑声,阴森而又玩味。
“你们两个情敌,现在有了共同的敌人。那小子,是想跟你……联手啊。”
夜无痕彻底愣住了。
他和李牧白,正魔不两立,又是情敌,见面不打起来就不错了。
联手?
这简直是天方夜谭!
“父尊,您的意思是……让孩儿答应他?”
“为何不答应?”夜摩天反问,“敌人的敌人,就是朋友。这个道理,还需要本座教你吗?”
“让李牧白那个蠢货,去前面探路。我们坐收渔翁之利,岂不美哉?”
“至于那个林萧……哼哼,等本座弄清楚了他的底细,他身上的秘密,连同那个苏青瑶,都将是你的囊中之物!”
夜无痕的眼中,重新燃起了希望和怨毒的火焰。
“孩儿……明白了!”
他看着手中的传音玉简,上面,正闪烁着来自李牧白的神念。
他犹豫了一下,最终,还是将一缕魔气,注入了其中。
“李牧白,你想怎么合作?”
一场针对林萧的,由正魔两道最顶尖的年轻一代,所发起的阴谋,就此拉开了序幕。
而此时的林萧,还对此一无所知。
他正翘着二郎腿,躺在烟雨阁后山的一张摇椅上,悠闲地喝着茶,思考着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。
【师尊,你说,我作为烟雨阁的‘太上皇’,让阁主给我捏捏肩,不过分吧?】
官绾绾:【……你给我滚!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