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阳光落在手背上,暖得有些不真实。我盯着指尖那枚银戒指 —— 是小雨送我的三周年纪念,当初说好要一起去刻上彼此的名字,最后因为我加班,这事拖到现在,戒指内壁还光滑得没有一丝痕迹。
“在看什么?” 小雨放下书,指尖轻轻搭在我的手背上,还是她惯有的温度,柔软又温暖。
我没立刻回答,拇指反复摩挲着戒指内壁,指腹能摸到细微的纹路,却摸不到该有的刻字。心口突然发闷,像被什么东西堵住,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发颤:“小雨,你说…… 如果现在还是梦,怎么办?”
她愣了一下,随即拿起旁边的苹果,掏出小刀开始削皮 —— 还是以前的习惯,会把果核完整削掉,留一圈果肉连着果皮,说 “这样吃起来方便”。“你还在想那个梦?” 她的刀刃很稳,苹果皮一圈圈往下掉,没断。
“不是想,是怕。” 我看着她的侧脸,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,投下淡淡的阴影,和梦境里最后看到的样子重叠,“梦里的海边、车票、你站在花园里的样子,都太真了。连你削苹果的样子,都和现在一模一样。”
她削苹果的手顿了顿,刀刃在苹果上划了一道浅痕,没出血,却让我的心跟着揪了一下。“那你摸摸这个。”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,带着新鲜的凉意,“梦里面的苹果,不会有这么真实的温度,也不会有这么脆的口感。”
我接过苹果,咬了一口,脆生生的甜意扩散开来,汁水溅在嘴角。可心里的不安没减反增,指尖的苹果突然变得冰凉 —— 就像梦境里,小雨递过来的那杯凉透的豆浆。我猛地放下苹果,手撑在床沿,呼吸变得急促,视线开始模糊。
“铭宇?” 她伸手想扶我,我却下意识地躲开了。
我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受伤,像以前我爽约后她的表情。喉咙发哑,到嘴边的 “对不起” 又咽了回去,只能攥紧拳头,指节掐进掌心,直到传来刺痛感 —— 这痛感很真实,可梦境里,张磊替我挡酒时,我也感受到过同样的刺痛。
“我记得你第一次给我送早餐,” 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,盯着她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,“你骑电动车摔了,膝盖破了,还把热豆浆护在怀里,说‘怕凉了不好喝’。”
她的眼神软了下来,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:“你都记得。”
“我还记得,”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,“上次我晕倒前,你给我热的粥,也是这个牌子的苹果,你也是这样削皮。” 我抬头看她,“可梦里,也有一模一样的场景。我怎么知道,现在的你,不是梦里的幻影?”
她没说话,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车票 —— 就是那张去年没兑的海边车票,边缘被磨得毛边,上面的日期被圈了又圈。“医生说你下周就能出院,” 她把车票放在我手心,指尖的温度透过车票传过来,“我们去海边,现在就去刻字,好不好?”
车票的纸质粗糙,油墨味很淡,是真实的触感。可我握着车票,却想起梦境里最后看到的画面:她站在白玫瑰花园里,手里也拿着这张车票,然后一点点消散。指尖开始发抖,车票从掌心滑落,掉在床单上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就在这时,敲门声响起,医生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我的检查报告。“恢复得很好,下周就能出院了。” 他把报告放在床头柜上,目光扫过我的手腕,“你手腕上的印记…… 之前不是有个佛珠形状的印子吗?怎么不见了?”
我猛地抬起手,手腕光秃秃的,之前一直隐隐发烫的佛珠印记,真的消失了,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。心脏像被狠狠攥住,呼吸瞬间停滞。
“可能是压的吧。” 小雨替我解释,声音有些轻。
医生没多问,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就走了。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,我盯着空荡荡的手腕,又看向小雨。她正弯腰捡那张车票,阳光落在她的发顶,可我突然觉得,她的笑容有些模糊,像隔着一层雾。
“铭宇,别多想了。” 她把车票重新放在我手心,指尖的温度似乎比刚才凉了些。
我没说话,目光落在床头柜的检查报告上,报告的边角处,有一个小小的标记 —— 是一串佛珠的图案,和之前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。我伸手去拿报告,手指刚碰到纸张,就看到报告的背面,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,字迹很淡,却能看清:
“你以为的觉醒,只是梦的第二层。”
指尖一松,报告滑落在地。我抬头看向小雨,她还在笑,可笑容里的温度好像消失了。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,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,像梦境里那样,一点点变淡。
我伸出手,想抓住她,却只抓到一片空气。手里的车票变得冰凉,像块冰,硌得手心发疼。
“小雨……” 我的声音嘶哑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拼命眨眼忍住,“别消失。”
她的身影停在半透明的状态,嘴唇动了动,好像说了什么,我没听清。只看到她的手朝着我的方向伸过来,却在碰到我手腕的瞬间,彻底消散了。
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,阳光依旧刺眼,苹果滚落在地,发出清脆的声响,车票掉在床边,凉得像场幻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