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的寒意终究没能扛住,回到巡捕房阁楼时,凌枭只觉得头晕目眩,浑身发烫,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。
他强撑着想要回房,刚走到走廊中间,眼前一黑,便直直地倒了下去,意识彻底陷入混沌。
“枭儿?”
萧云澈刚听到走廊的响动,推门出来就见凌枭倒在地上,脸色苍白得吓人,浑身滚烫,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海水腥气。
他心头一紧,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,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,触感温热得惊人,眉头瞬间皱在了一起。
抱进房间,萧云澈一眼就瞥见了他湿透的衣裤和手里攥着的镜面碎片,瞬间了然,又气又心疼。
他麻利地将凌枭抱进提前备好热水的浴缸里,温热的水包裹住冰凉的身体,凌枭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,眉头微微舒展。
“小宝,你这是把整片海都揣身上了?”
萧云澈坐在浴缸边,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,语气带着嗔怪,眼底却满是担忧,“这一股子海鲜味,是打算腌渍入味,等着我啃吗?”
他动作轻柔地帮凌枭褪去湿衣,擦拭着身上的水珠,指尖划过他被礁石划伤的伤口,心疼得指尖都在发颤。
安顿好凌枭,萧云澈立刻换了干净的衣物给他穿上,又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,语气急促却沉稳:“立刻来巡捕房阁楼,凌枭高烧昏迷,带好退烧和消炎的药。”(急促而沉稳,正常人做的出来嘛?应该可以吧……)
医生很快赶到,给凌枭挂上了点滴。
药液顺着血管缓缓流入体内,萧云澈守在床边,寸步不离,时不时伸手摸一摸他的额头,感受着体温的变化,眼底的担忧丝毫未减。
不知过了多久,凌枭缓缓睁开眼睛,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,映入眼帘的是萧云澈紧锁的眉头和布满红血丝的双眼。
他动了动嘴唇,声音沙哑得厉害:“我……睡了多久?”
萧云澈见他醒来,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,却还是板着脸,语气带着浓浓的委屈,活脱脱一副林黛玉附体的模样:“多久?你倒是舍得醒了。”
他端过一杯温水,递到凌枭嘴边,语气幽幽,“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,明知你性子执拗,却没能拦着你下海,显得我斤斤计较,连你的安危都顾不住,倒是越发不如你的那些兄弟,能陪着你出生入死。”
凌枭喝了口水,嗓子舒服了些,看着他故作委屈的模样,忍不住勾了勾唇角,虚弱地说:“别闹,我没事。”
“没事?”
萧云澈挑眉,伸手戳了戳他滚烫的脸颊,语气愈发哀怨,“烧得人事不省,浑身是伤,这叫没事?我大体是倦了,掏心掏肺地担心你,你倒好,一意孤行,半点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。”
他顿了顿,眼底闪过一丝落寞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罢了,终究是错付了,我这般紧张,你倒回得如此敷衍,一句‘没事’就想打发我?”
凌枭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担忧,心里暖暖的,伸手握住他的手,:“不是敷衍,是知道你会在。”
他咳了两声,缓了缓气息,“我找到证据了,那块镜面碎片,能证明当年的佛光和海浪都是人为的。”
萧云澈的注意力瞬间被拉了回来,却还是嘴硬地哼了一声:“证据重要还是你重要?就算找到天大的证据,把自己折腾成这样,有什么用?”
话虽如此,他还是凑上前,语气带着关切,“快说说,具体是怎么回事?”
凌枭靠着床头,缓缓将自己的推测、妈祖庙的机关、佛头镜面反射的原理,还有找到碎片的过程一一说来。
萧云澈听得眼神愈发锐利,等他说完,才沉声道:“如此一来,幕后黑手的轮廓就更清晰了,凌家的亲日分子,勾结樱花国和寺内叛徒,这盘棋下得够大。”
“还有那个酒楼,以及我们内部的奸细。”凌枭眼神凝重,“张诚能逃脱,绝非偶然,奸细不除,我们的行动永远被动。”
萧云澈点了点头,伸手帮凌枭掖了掖被角,语气又软了下来,带着几分无奈:“这些事,等你病好了再查,现在乖乖养病。”
他盯着凌枭的眼睛,语气认真,“凌枭,学着依赖我,就这么难吗?下次再敢这样不顾安危,我可不会再轻易饶过你。”
凌枭看着他眼底的认真,心中一热,轻声道:“好,下次带你一起。”
萧云澈闻言,眼底瞬间亮了起来,委屈的神色一扫而空,笑着捏了捏他的脸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他拿起那块镜面碎片,仔细端详着,“有了这个证据,我们就能顺着线索,一步步挖出他们的老巢。你好好休息,酒楼那边我让沈策去查,奸细的事,我会暗中排查,绝不会再让你孤军奋战。”
阁楼里,鬼子进村,静悄悄的,只有药液滴落的声音。
凌枭靠在床头,看着身边忙碌的身影,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。
他知道,有萧云澈在,可以直接躺平……
天色将晚,正是日航酒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,大堂里座无虚席,酒香菜香混杂着人声,热闹非凡。
突然,一个穿着讲究、怒气冲冲的中年妇人带着几个娘家亲戚闯了进来,一进门就拍着桌子喊:“胡扒皮!你给我滚出来!竟敢在外头养狐狸精,还敢拿家里的钱贴补她,我今天非撕了你们不可!”
正是酒楼老板的原配夫人。
老板刚从后厨出来,见状脸色瞬间煞白,慌忙上前阻拦:“娘子,你别胡来!这都是误会!”
“误会?”原配夫人冷笑一声,从怀里掏出一沓书信和银票,“这是你给那个贱人买首饰、置房产的凭证,还敢说是误会?”
话音刚落,一个年轻妖娆的女人也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,正是胡老板的姘头,手里攥着个金镯子,对着原配夫人喊:“你凭什么骂我?老板真心待我,要不是你善妒刻薄,老板怎么会找我?”
“好你个小贱人,还敢顶嘴!”
原配夫人勃然大怒,冲上去就扯姘头的头发,姘头也不甘示弱,抓着原配的衣服撕扯起来。两个女人扭作一团,头发乱飞,骂声震天,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,碗碟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大堂里的客人吓得纷纷避让,有的趁机溜走,有的则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观,原本红火的酒楼瞬间乱成了一锅粥。
老板急得跳脚,一边拉架一边呵斥,却根本拦不住两个女人的怒火,反而被原配夫人甩了几个耳光,狼狈不堪。
而这一切,正是萧云澈的手笔。
他派人把老板养姘头的证据偷偷送到了原配手里,又故意给姘头报信,挑唆两人在酒楼最热闹的时候对峙,就是为了制造混乱,给阿武创造机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