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森林深处的古树洞，内壁覆着一层经年累月凝结的树脂，泛着温润的琥珀光。林小满盘膝坐在最深处，周身流转的灰色能量像活过来的雾气，时而缠上指尖，时而攀上眉梢，最终又温顺地落回她掌心——经过七天七夜的闭关，她终于将躁动的星辰之力与魔种彻底揉碎、融合，炼出了独属于自己的“混沌之力”。
树洞外，墨尘背靠着粗糙的树干静立。他指间捏着片松针，松针的尖端被指腹碾得微微发卷，直到感受到洞内那股曾反复失控的能量彻底平稳下来，他才悄悄松了口气，将松针随手丢进脚边的落叶堆里。自从赵灵儿为挡寂灭魔君的触手、引动筑基天劫失踪后，林小满就像被抽走了大半生气，平日里要么沉默地翻《平衡秘典》，要么就独自打坐，眼底偶尔闪过的灰光，冷得让人不敢靠近。
“大师兄。”
树洞的阴影里传来脚步声，林小满走了出来。她还是穿着那件素色外衫，发尾沾着点洞内的木屑，可气质却跟之前判若两人——从前她身上总带着股少年人的鲜活，哪怕身负重任也藏不住眼里的光，如今却像一柄刚淬完火的剑，锋芒都敛在鞘里，只余沉甸甸的冷意。
“准备好了？”墨尘抬眼，目光扫过她指尖——那里的灰色能量收得极稳，连一丝外泄都没有。
林小满点头，声音平静得近乎刻板：“嗯。”
墨尘从袖中摸出枚泛着微光的玉简，递到她面前：“联盟的通缉令已经传遍修真界了，北境、中州，甚至南域的散修都收到了消息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我们现在算是过街老鼠，走到哪都得提着心。”
林小满捏过玉简，指尖刚碰到，就传来一阵刺目的白光——玉简里清清楚楚列着她的“罪状”：勾结魔道、私修邪功、残害联盟同门，最离谱的是“蓄意破坏寂灭兽封印，意图颠覆修真界”。每一条都写得有模有样，连“证据”都编得滴水不漏。
她盯着“蓄意破坏封印”那行字，突然低低笑了一声，笑声里满是凉意：“欲加之罪，何患无辞。”话音未落，指尖灰色能量轻轻一裹，那枚坚硬的玉简瞬间化作漫天飞灰，被风一吹就散了。
就在这时，林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北辰提着剑跑了过来，脸上带着少见的急切，连呼吸都有些不稳：“小满！大师兄！有灵儿的消息了！”
林小满猛地抬头，眼底的冷意瞬间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难掩的激动：“真的？她在哪？”
“有人在南海的望归渔村见过一个青衣女子，”北辰扶着树干喘了口气，语速飞快，“说她眉眼和灵儿很像，也是修士出身，现在在村里帮人治病。但……”他话锋顿住，眼神暗了暗，“传消息的人说，那女子好像失去了记忆，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。”
失忆？林小满的心沉了沉，可转念一想，只要人还活着，失忆总比陨落强。她攥紧了手，指节泛白：“先去南海确认。不管她记不记得，灵儿是因我才变成这样的，我必须找到她。”
三人不敢耽搁，找了处隐蔽的山谷换了装束——林小满换上普通的粗布衣裙，把长发束成简单的麻花辫；墨尘和北辰也卸了修士的长袍，穿成走商的模样，随后混上了一艘前往南海的凡人商船。船上载满了布匹和瓷器，船夫和货商都是普通凡人，没人认识他们，正好能掩人耳目。
航程要走十日，林小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船舱里研究《平衡秘典》。之前光顾着琢磨怎么控制混沌之力，没来得及细看，这次翻到秘典深处，才发现一段被朱砂圈住的文字——上面记载着一个足以颠覆修真界认知的秘密：七星剑阵的终极形态根本不是“斩杀”，而是“净化”。若能集齐七剑、以混沌之力为引催动剑阵，不仅能压制寂灭兽，甚至能彻底净化它体内的邪恶意识，让它回归天地本源！
“也就是说，不一定非要把寂灭兽挫骨扬灰？”她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朱砂印记，低声自语。
“理论上是这样。”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里响起，是天枢剑里北斗祖师的残魂，“但‘净化’比‘斩杀’难上百倍，不仅需要施术者有足够的修为，更得有能容纳正邪两道的心境——稍有偏差，就会被寂灭兽的意识反噬。”
林小满沉默着合上秘典，望向船舱外的大海。海水泛着粼粼的光，像撒了一把碎银，可她心里却沉甸甸的——心境？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找到灵儿、夺回剑匣，哪有什么“容纳正邪”的心境。
十日很快过去，商船停靠在南海之滨的渡口。三人按着消息找了大半日，终于在夕阳西下时找到了望归渔村。村口的老槐树下围着一群人，一个穿青衣的女子正蹲在地上，给一个渔民包扎伤口——她戴着淡青色的面纱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可那抬手的动作、说话时温和的语气，分明就是赵灵儿！
“灵儿！”林小满再也忍不住，快步冲了过去。
青衣女子闻声抬头，露出的眼睛清澈又茫然，她看着林小满，轻轻皱起眉：“这位姑娘，你认错人了吧？我不叫灵儿。”
不是她？林小满僵在原地，心里像被泼了盆冷水——可那种熟悉的感觉不会错，尤其是女子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，分明是当初在极北之地练剑时，被冰棱划伤留下的！
就在她愣神的瞬间，村里突然冲出十几个穿联盟服饰的修士，为首的人手里举着一张画像，指着林小满厉声喝道：“就是他们！联盟通缉的要犯林小满、墨尘，还有北辰！抓住他们！”
中计了！林小满猛地反应过来——这根本不是什么“灵儿的消息”，是联盟设下的陷阱！
带队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长老，修为已达金丹后期，他握着剑柄一步步走近，脸上带着狰狞的笑：“林小满，上次在黑森林让你跑了，这次我们布下天罗地网，看你往哪逃！”
话音刚落，渔村四周突然亮起淡金色的阵法光纹，光纹交织成网，把整个村子都罩了起来——显然他们早就埋伏好了。村民们吓得尖叫着四散逃跑，刚才围着青衣女子的人也跑光了，只剩下那几个“渔民”，纷纷撕下伪装，露出了联盟修士的装束。
“你们把灵儿怎么样了？”林小满盯着络腮胡长老，眼底的灰色能量开始翻涌，声音冷得像冰。
长老嗤笑一声，故意拖长了语调：“那个丫头？早就喂南海的鲨鱼了！你以为凭她的修为，能扛过筑基天劫？不过是用她的名字做饵，钓你们这几条大鱼上钩罢了！”
“你说什么？”林小满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狂暴，灰色能量像被点燃的火焰，“唰”地一下冲天而起！离她最近的两个修士来不及躲闪，被灰色能量一缠，连惨叫都没发出，瞬间就被侵蚀成了两具白骨，散落在地上。
“魔头！果然是魔头！”络腮胡长老大惊失色，慌忙往后退了几步，对着身后的修士喊道，“结阵！用纯阳阵压制她的邪力！”
十几个修士立刻围成一个圈，手中长剑亮起刺眼的白光，试图用纯阳之力阻挡灰色能量。可林小满此刻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，混沌之力如潮水般涌出，所过之处，地上的草、墙边的花，甚至连石头都开始快速枯萎——联盟修士的纯阳之力刚碰到灰色能量，就像雪遇热一样化了，不仅没能压制，反而被混沌之力同化吸收！
“这到底是什么邪功！”络腮胡长老吓得脸色惨白，他修炼了近百年，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力量，“她明明只是筑基修为，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破坏力！”
墨尘和北辰也站在原地，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。他们知道林小满闭关后实力大增，却没想到会恐怖到这个地步——这已经不是“筑基修士”能有的力量了，简直像……像传说中的魔修大能。
眼看林小满就要彻底失控，把整个渔村都变成死地，天际突然传来一声浑厚的佛号：“阿弥陀佛。苦海无边，回头是岸。林施主，莫要再造杀孽了。”
金色的佛光从天而降，像一张柔软的网，轻轻罩住了林小满周身的灰色能量，暂时遏制了它的扩散。一个穿着红色僧袍的老僧踏空而来，手里握着一串佛珠，正是佛门净土宗的慧明大师——他曾在联盟大会上见过林小满，对她的处境颇为同情。
“大师也要来拦我？”林小满抬起头，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灰色，连声音都带着股冰冷的穿透力，“还是说，大师觉得他们用灵儿做饵、滥杀无辜，是正道该做的事？”
慧明大师落在地上，佛珠在指尖轻轻转动，叹了口气：“冤冤相报何时了。林施主，你若再这样下去，只会彻底被魔性吞噬，变成真正的魔头。不如随老衲回净土宗，老衲用佛光帮你化解体内的魔障，再慢慢查明赵施主的下落，如何？”
他话音刚落，又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：“慧明秃驴，少在这假慈悲！她本就是身怀魔种的妖人，你帮她化解魔障，是想养虎为患吗？”
众人抬头一看，只见一道白色身影御剑而来，衣袂飘飘，正是天剑阁的凌波仙子。她身后跟着十几个天剑阁弟子，个个手持长剑，眼神警惕地盯着林小满。落地后，凌波仙子上下打量了林小满一番，目光最终落在她腰间的天枢剑上，语气复杂：“林小满，我最后问你一次，你是否愿意交出七星剑？只要你交出剑，我可以向联盟求情，饶你一命。”
三方对峙，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——林小满带着混沌之力的威压，慧明大师的佛光护着联盟修士，凌波仙子的剑则对着林小满，谁都不肯退让。
林小满看着眼前的局面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，笑声越来越大，带着股说不出的悲凉：“想要剑？可以。”她抬手散去周身的灰色能量，落在地上，目光扫过凌波仙子和慧明大师，“但我有个条件——帮我找到赵灵儿，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。只要你们能证明她的下落，七星剑我双手奉上。”
凌波仙子皱紧了眉，语气带着不屑：“你现在是阶下囚，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？”
“我没跟你谈条件，是跟你们做交易。”林小满指尖又泛起一点灰光，眼神冷得吓人，“要么帮我找灵儿，要么咱们鱼死网破——你们可以试试，是你们的剑快，还是我的混沌之力快。反正我已经被冠上‘魔头’的罪名了，多杀几个联盟修士，也不算亏。”
慧明大师见状，赶紧上前打圆场：“林施主的条件，老衲答应了。凌波仙子，七星剑固然重要，但赵施主是无辜的，我们不能见死不救。”他转头看向林小满，“不过林施主需答应老衲，在找到赵施主之前，受老衲的佛光禁锢——不是要困住你，只是为了压制你体内的混沌之力，免得你再失控伤人。”
林小满沉吟片刻，点了点头：“可以。但我要随时知道寻找灵儿的进度，而且不能限制我的自由。”
最终三方达成协议：慧明大师派佛门弟子去南海各地探查赵灵儿的下落，凌波仙子则调动天剑阁的情报网，一起寻找线索；林小满暂时跟随慧明大师，接受佛光禁锢，但可以在指定范围内自由活动。
慧明大师当场在林小满体内种下了一颗佛光种子——那是一缕纯净的佛力，平时藏在她丹田附近，一旦混沌之力有失控的迹象，佛力就会自动苏醒，压制住灰色能量。但这也让林小满的实力大打折扣，几乎只能发挥出三成修为。
接下来的七天，林小满住在慧明大师安排的禅院里。禅院坐落在海边的小山上，每天都能听到海浪声。她跟着慧明大师听经念佛，虽然听不懂那些晦涩的佛经，但看着窗外的海、院里的菩提树，原本焦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——她甚至开始试着用佛力调和混沌之力，发现两种看似对立的力量，竟然也能慢慢融合。
第七天傍晚，凌波仙子突然来了禅院，脸色有些复杂：“林小满，找到赵灵儿了。”
林小满猛地站起来，心脏都跟着跳快了几分：“她在哪？是不是受伤了？”
“她还活着，”凌波仙子递给她一张画像，上面画着赵灵儿的样子，“在天劫中重伤昏迷，被一个海外散修救了，现在住在东边的一座小岛上静养。不过她确实失忆了，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，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。”
“带我去见她。”林小满抓过画像，语气急切。
这次凌波仙子没有拒绝——她拿到画像后本想直接回天剑阁，但想起林小满的条件，还是绕路来了禅院。她召来飞舟，带着林小满和墨尘、北辰一起，往东边的小岛飞去。
小岛不大，到处都是绿色的藤蔓和不知名的野花，空气里满是海水的咸味。他们刚落地，就看到海边有个穿青衣的女子蹲在地上，手里拿着个药篓，正在采一种淡紫色的草药——正是赵灵儿！
她比之前瘦了些，头发随意地挽着，脸上没戴面纱，露出了熟悉的眉眼。听到脚步声，她抬起头，看到林小满等人，眼里满是茫然：“你们是……来岛上玩的吗？”
“灵儿！”林小满快步走过去，声音都有些发颤，“你还记得我吗？我是小满啊，林小满！”
赵灵儿歪着头打量她，眉头轻轻皱着，像是在努力回忆。过了一会儿，她突然眼睛一亮，放下手里的药篓，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：“啊！我好像梦到过你！你在我梦里老是拿着一根树枝，这样……这样比划！”她学着林小满当初教她练剑的样子，踮着脚、抬手划了个剑花，动作还有些笨拙，却跟记忆里的模样一模一样。
林小满看着她的动作，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。她上前一步，轻轻抱住赵灵儿：“记不起来也没关系，没关系……只要你还活着，就好。”
赵灵儿被她抱得一愣，却没有推开，反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，像在安慰陌生人：“你别哭呀，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？我可以帮你采药治伤，岛上的草药可管用了。”
确认赵灵儿安全，而且有散修照顾，林小满终于松了口气。她遵守承诺，从腰间解下天枢剑，递给凌波仙子：“其他六把剑都在剑匣里，剑匣被我藏在了极北之地的冰窟里，需要用星辰之力才能打开——你最好别强行破解，剑匣上有北斗祖师设下的禁制，强行破解会引发能量反噬。”
凌波仙子接过天枢剑，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狂喜，连声道：“我知道了！你放心，我会让天剑阁的长老仔细研究，不会乱来的。”她说完，就急匆匆地带着剑离开了小岛——显然是迫不及待想拿回其他六把剑。
慧明大师也随后赶来，见赵灵儿平安无事，便散去了林小满体内的佛光种子：“林施主，因果已了，接下来的路，你好自为之。若有一天想通了，随时可以来净土宗找老衲。”
看似是圆满的结局，可林小满看着凌波仙子离去的背影，心里却隐隐不安——刚才凌波仙子接过天枢剑时，眼神太过狂热，像饿狼看到了肉，完全没有正道修士该有的沉稳。她总觉得，事情不会这么简单。
果然，半个月后，坏消息就传了过来——墨尘从一个路过的散修那里听到消息：凌波仙子回到天剑阁后，根本没听林小满的提醒，直接让长老们强行破解剑匣的禁制！结果禁制被触发，引发了剧烈的能量反噬，天剑阁的藏经阁被炸毁，死伤了十几个长老和弟子，而剑匣里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