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伟拔出U盘时，屏幕右下角弹出提示：账号异常，访问权限已终止。他手指僵住，抬头看向办公室门口，走廊灯光安静，没人经过。他没动，几秒后按林辰说的，把U盘塞进裤兜，关机，起身去洗手间。回来时顺手把U盘扔进了茶水间的碎纸机旁的金属垃圾桶，盖子没盖严。
林辰接到电话，声音没变：“按原计划。”他挂了电话，打开抽屉，取出一张未拆封的空白dVd，放进笔记本光驱。三分钟后，光盘刻录完成，他撕下标签纸，用钢笔写了个“甲”字，装进信封，塞进公文包夹层。包里还有另一封信，写着“丙”，是昨天让刘伟备份的第三份副本。
他起身出门，车停在区政府后院。路上接到张涛电话，声音压得很低：“材料我让周主任签了传阅单，走文化条线报备，应该不会触发系统警报。”林辰回：“辛苦。回头街道那笔文化补贴的申报，我批。”电话挂断，他把车停在河东区档案馆斜对面的便利店门口，买了一瓶矿泉水，进店时把公文包留在副驾，车窗留了指宽的缝。
二十分钟后，他拎着空瓶出来，包还在。他开车回区府，路上给陈雪发了条消息：“审计组明天会来，材料包放你办公室保险柜，钥匙交刘伟。”陈雪回得很快：“他们刚通知我，上午九点到。”
第二天八点四十分，陈雪站在项目办门口，手里抱着一个蓝色文件盒，外面裹着防水膜，贴着二维码标签。她没穿昨天那件米色风衣，换了深灰西装外套。林辰走进来时，她递上文件盒：“所有资质原件、声明、审批链，全部骑缝章，电子哈希值已上传监管平台。”林辰点头，接过盒子，直接走向会议室。
九点零七分，审计组六人走进项目办。带队的是审计局二科副科长，姓李，四十出头，夹着黑色公文包。他开门见山：“根据上级指示，对智慧社区项目开展突击合规检查，重点是第三方合作机构的资金流向和资质合规性。”林辰坐在主位，把文件盒推过去：“材料都在，按《实施条例》第三十二条准备，你们可以当场核验。”李副科长翻开第一页，是云智联分包合同的审批记录，盖着街道办、区财政、项目办三方章。他翻了几页，抬头：“基金会那笔五十万，怎么解释？”林辰答：“文化咨询费，但合作方资质存疑，我们已启动复核程序。”“你们无权单方面冻结支付。”“我们没冻结，只是暂停审批后续流程，等材料补全。”林辰语气平稳，“财政资金必须穿透到底，这是王区长在上月办公会上定的规矩。”
李副科长没再说话，低头继续翻。十一点二十三分，他们收起材料，说要回去比对。林辰送他们到电梯口，说了句：“欢迎随时再来查。只要程序合规，我不怕查。”
电梯门关上，陈雪从走廊拐角走过来，手里拿着手机：“群里有消息。”林辰接过手机，项目攻坚组群里一条匿名消息跳出来：“听说林区长被列为重点关注对象，项目要停。”下面没人接话，但已读人数从二十人涨到二十三人。他退出群聊，拨通刘伟电话：“把昨天那份审计报告的纸质版，今天下午送到我办公室。”“林区长，财政局那边……”“送过来，别走系统。”电话挂断。
下午两点十七分，刘伟把一个牛皮纸袋放在林辰桌上，封口没贴，里面是七份报告的复印件，每份首页都用红笔标了“关联”二字。林辰翻到第三份，是关于“文脉传承研究中心”的资金流转记录，其中一笔三十万，从某区文化基金转出，经“河东文化发展促进会”中转，最终流向河北一家广告公司。他抽出这张，拍照，连同基金会法人死亡证明、验资报告伪造比对图，一起放进新的文件夹。
三点零二分，他走进区长办公室。王为民正在看一份文件，抬头：“这么快？”林辰把文件夹递过去：“关于疑似虚构主体承接财政资金的情况报告。涉及四家空壳机构，其中两家已注销，资金去向不明。”王为民翻开，看到法人火化证明那页，眉头皱起：“这事你什么时候查的？”“上周开始。昨天确认验资报告造假。”“你没走审计程序？”“走程序会打草惊蛇。现在证据链完整，建议立即暂停相关账户结算权限，等司法介入。”王为民沉默片刻，拿起电话：“财务科吗？河东传统文化研究发展基金会，账户标记高风险，暂停所有支付。”
电话挂断，林辰没走。两分钟后，系统更新提示音响起。王为民看了眼电脑屏幕：“账户已冻结。”林辰点头：“下一步，建议对近三年类似文化类基金项目开展专项清查。”“这事不急。”王为民合上文件夹，“你先稳住项目，别让外面觉得我们内乱。”
林辰回到办公室，陈雪已经在等。他把情况说了一遍，陈雪问：“群里的消息怎么处理？”“不处理。”他打开电脑，调出项目协调会录音文件，选中一段，发到群里。语音播放后，是他清晰的声音：“所有第三方合作，必须提交无关联关系声明，原件备案，少一样，不批。”群里安静了几分钟，有人发了个“收到”，接着是第二个。
五点四十分，林辰召集项目组开短会。人到齐后，他第一句话是：“我在，项目在。”没人说话。他接着说：“只要我们每一步都经得起审计，对得起百姓，谁也动摇不了我们。”散会后，陈雪留下，低声说：“张涛刚打电话，说有人问他在不在帮我们调材料。”“让他别怕，出了事我顶。”林辰说完，打开保险柜，把那份报告原件放进去，关上。
晚上七点，他回到家，没开灯，径直走进书房。从公文包里取出“甲”字信封，打开，取出光盘，放进光驱。文件夹里只有三个文档：一份资金流向图，一份法人信息比对表，一份录音摘要。他全选，复制到桌面上的新文件夹，重命名为“备份_0412”。然后右键加密，密码输入一串数字：——和珅生辰。
手机响了，刘伟来电。“林区长，我把‘丙’号光盘放进老家保险箱了。”“好。”“那……要不要把U盘销毁？”“不急。”林辰靠在椅背上，“留着，说不定哪天能反查是谁在盯我们。”
电话挂断，他盯着屏幕，光标停在加密文件夹上。窗外传来远处工地的打桩声，一下一下，像在敲某种节奏。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去市档案馆那天，工作人员递还申请表时，说过一句话：“这类资料，调阅记录都会留痕的。”
他打开浏览器，登入区府内网日志系统，输入自己最近三十天的文件访问记录查询。页面加载出来，除了正常审批流程，有一条异常记录：4月9日凌晨两点十七分，有人用区长临时权限，调阅了他提交的文物档案申请表。
时间，正是他发现基金会转账的前六小时。
他关掉页面，起身走到书柜前，抽出一本《清代财政制度研究》，书脊裂开一道缝。他从里面取出另一张光盘，标签空白。这是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的第四份备份，藏在最不可能被查的地方。
他把光盘放进光驱，新建文件夹，命名为“读档者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