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骏却只是浅浅一笑,眼神如潭水般幽深:“福掌柜何必呢?若您不满意,青垟城可不止福家一家,我可以去其他商铺置换......而且,我来自荒土,您觉得方才那般话语合适么?”
他作势要起身。
“且慢!”
福致行急了,连忙伸手拦下。心头一番剧烈挣扎,他咬牙道:
“刚才,是我唐突了,柴兄请见谅。这样吧!碧仪绫与海隐玄珠,柴兄只能二选一。其余的墨罡盘、吸灵瓶,我可以额外赠送。血云斩刀就无法奉上了……不过,我可再附上一套洞府护阵阵旗,足以抵挡金丹修士一日攻伐。但——柴兄需再补我五百上品灵石。”
他说完,额头竟微微冒出了汗。
李骏眉梢一挑,唇角漾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。他心里清楚,福致行已被逼到悬崖边上。耳边,锅大仙的传音颇为急躁,催促李骏赶紧答应,点头成交。
李骏不为所动,略微叹息,缓缓开口:“可惜啊,我并没有那么多灵石。”
这一下,福致行彻底急了。若是再让对方走出这大门,那罍骨锤恐怕与他福家无缘。他心一横,咬牙低声道:
“三百!三百上品灵石!柴兄若肯,当即成交。否则……那便请您去拍卖会上碰碰运气吧。只不过,价更高未必是您拿的走的价。”
此话一出,气氛凝固。李骏静静盯着他,眉头微蹙,似在犹豫。实际上,他心中早已有了盘算,只是故意吊着对方。
片刻后,他才缓缓点头,淡淡道:“好,成交。”
语气听来似带几分无奈,但眼底却一抹精光一闪而逝。
此刻,锅大仙,福致行,李骏,三人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,这是一笔成功的交易。
掌柜福致行见交易谈妥,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总算松开了几分,连忙吩咐伙计取来字据。两人对坐签字,手印一落,附加灵签,交易算是彻底尘埃落定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罍骨锤重新收入锦盒,封得严严实实,像是怕这宝物一不留神就飞走。李骏则不动声色地将碧仪绫、墨罡盘、吸灵瓶以及那套洞府护阵阵旗一一收入储物袋,动作沉稳利落,最后才轻轻一抬手,将三百上品灵石推到福致行面前。
福致行暗自长吁了一口气,笑容重新浮上面庞,眼角的纹路舒展开来。
“柴兄,果然是个痛快人。”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。
李骏只是淡淡点头,神情未见半分松懈——顺利?他心里清楚,这青垟城终究是福家的地盘。修仙界的规矩说到底,拳头才是道理。若有一丝不慎,便可能沦为他人刀俎。
而后两人又寒暄几句,李骏走出天灵铺时,街市上依旧人声鼎沸。街道两旁的商铺灯火辉煌,修士与凡人混杂其间,吆喝声、讨价声此起彼伏。
李骏并未直接返往住所,脚步沉稳地在街巷间兜转,甚至数次折返,像猎物般敏锐地察觉着可能的窥视。
一个时辰过去,夜色渐深,始终没有任何异样出现。他才在一条幽僻小巷中潜伏片刻,确认安全后,缓缓回到住处。
而在他离开天灵铺不久,门口的一名白衫仆人神色凝重,快步走入铺内,压低声音请示:
“福掌柜,要不要属下跟去探查一番此人底细?”
柜台后的福致行眉头紧锁,神情却说不出的复杂。他手指缓缓摩挲着那份字据,心底仍未平静。交易虽然圆满,但代价不小,他也曾流露出吃黑到底的心思,把东西都给抢回来,但在交谈间的李骏的来历流露,让他忌惮几分。
“白衫,”他沉声开口,“你觉得这柴兄,如何?”
白衫仆人微微躬身,语气谨慎:“属下留心过,他气息收敛极好,神识强度金丹上下,肉身亦是强悍......”
“……还是不要轻易招惹的好,而且此物不是金丹修士能催动拥有的,留好这字据灵签,未来要是有什么麻烦,也不关我们的事,而且他自称,来自荒土门派……罢了。”
荒土——那可是超然于小灵天界的庞然大物,远非福家可比。若为抢他灵宝而起杀心,若真被对方宗门追查……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罢了。别去招惹他。今日得此秘宝,先快些送去给福辞林长老手中。”福致行说完,当即布下数道禁制,将罍骨锤封印入锦盒,动作比先前更为小心。
片刻后,他与白衫一同,匆匆踏上前往福家长老所在之地-真道。
夜幕沉沉,青垟城的街道灯火如海,丝竹声与商贩的吆喝交织在一片热闹之中。可在另一隅,李骏的住所却静谧如深井。
院中,田希彤与吕明正盘膝而坐。吕明虽无灵根,却仍不死心,尝试着引动天地灵气。一次次失败,额头渗出汗水,却依旧坚持不懈。
院门轻响,李骏大步踏入,气息沉稳如常。
“李长老!”
“李叔!”
二人齐声起身,恭敬行礼。
李骏微微颔首,神色冷峻:“我要调息,不要来打扰。”
话音落下,他径直走入房间,挥手间在门口布下数道禁制,灵光闪烁,隔绝内外。
李骏才推开房门,房中禁制的灵光还未完全稳固,一道黑光便“嗖”的一下,从储物袋里蹦了出来。
“当!”一声闷响,那口黑乎乎的大锅正对着李骏,锅口漆黑如洞,仿佛能把人整个吞进去。锅大仙神识激动地震荡开来,声如雷霆:“快!把镇宝晷拿出来!”
李骏眼神一凛,心中一动,手掌一翻,从另外一个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古朴的圆盘。
圆盘通体墨黑,边缘环绕着一圈古老的符文,灵力加持之下,线条扭曲宛如活物,微微蠕动。
李骏眉头瞬间拧起,低声自语:“这……不是墨罡盘么?怎么成了什么镇宝晷?”
记忆翻涌,他清晰记得在福掌柜处检验时,测器符明明判定这是“墨罡盘”——虽算不错,却也只是寻常的地阶防御法器。怎会突然变了模样?难道福掌柜会看走眼?
锅大仙的神识冷笑声顿时传来,满是不屑:“哼,测器符?那玩意只认得寻常灵器。遇上这种奇物,能探出个屁来!简直是井底之蛙!”
李骏神色微变,盯紧手中圆盘,沉声问:“那你说清楚,这镇宝晷,到底是何物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