刹那间,仿佛一道凌厉的闪电划破脑中混沌的夜空,线索在脑中断裂的节点被闪电般接通——月阴纯净之体!那四个字如同一记重锤,狠狠敲击在金凡的心头。几乎就在瞬间,他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,不久前经过此地域荒村时听闻的一个模糊传闻浮现在眼前:靠近沉月谷外围,有一个偏僻得如同被世界遗忘的村落。两个月前,村中一猎人喜得一个女婴。传言那女婴出生之时,没有寻常婴儿的啼哭,室内反而笼罩着一层如水月华,清冷得仿佛能冻结空气,那奇异的光芒数息之后方才消散……当地百姓满心敬畏,以为这是祥瑞之兆,可也有好事者添油加醋,将此事传得妖异非常。当时,金凡一心只为追寻“星河鼎”的线索,只当这是无稽之谈,并未深究,便匆匆离开了那片荒村。
此刻再回想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,那个无辜的孩子很可能就是这伙人觊觎的“容器”!今夜“月华最盛”,这伙人竟要借助如此节点,以那婴儿的精血和生命为代价,强行开启沉月谷内的“上古禁制”,妄图夺取里面的东西。而那“上古禁制”所守护的,极有可能就是他师父口中失落仙器“星河鼎”的线索,甚至,就是其中的一部分!
这哪里仅仅是巧合,分明是一个致命的旋涡,无情地将他卷入其中。他下山寻找的目标与自身的因果,竟以如此残酷的方式紧紧缠绕在一起。他的使命,如同一座沉重的山峰压在肩头——寻找“星河鼎”解开身世之秘;他的原则,似一道不可逾越的底线——绝不容忍以无辜者为祭品;以及那可能的失落重宝,如同一颗璀璨却遥不可及的星辰……这三道交错的绳索,瞬间将他牢牢勒紧在这个风暴的中心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窗外,黄昏如同一位疲惫的旅人,拖着最后一缕光线悄然褪去。幽蓝的夜幕如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降临,一轮近乎浑圆的月亮已提前爬上东天,那银辉洒下,似乎已开始散发出不同往常的清冷气息,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邻桌的三名修士也停止了讨论,鹰目云鹤老人修士丙那浑浊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大厅角落,如同一只敏锐的老鹰在搜寻猎物,正好落在金凡紧握的茶杯上,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警觉的精芒,那精芒如同暗夜中的寒星,闪烁着危险的气息。
“金兄,情况不妙,咱们得赶紧想办法。”一旁一直默默观察的陈风,压低声音,神色紧张地说道。
金凡微微点头,心念电转,瞬间决定撤离,避免无谓的冲突。他轻轻放下一些铜钱,那铜钱与桌面碰撞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他拿起自己的斗笠和看似普通的包裹,里面藏着他的贴身兵器和几件小法器,起身欲走,动作自然流畅,就像一个普通的疲惫行商,在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后,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。
就在转身的一刹那,异变陡生!仿佛平静的湖面突然投入了一颗巨石,客栈中原本的氛围被瞬间打破。
客栈中另一桌,两个醉醺醺的行商不知为何争执起来,声音越来越大,如同两只愤怒的野兽在咆哮。其中一人猛地掀翻了桌子,酒坛、菜盘稀里哗啦砸落一地,热汤和酒液四溅,如同绽放的烟花,却带着危险的温度。混乱中,金凡为了躲避飞溅的污物,脚下似乎微微一滑,身形一个踉跄,实则他控制得极为精准,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舞者。背在身后的那不起眼的黑色包裹一角,恰好不小心碰翻了邻桌那名蜡黄脸修士修士甲放在桌边的小酒壶。
“啪嗒!”酒壶滚落在地,摔了个粉碎,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客栈中格外刺耳,仿佛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第一声惊雷。
全场瞬间一静,仿佛时间都被冻结。连那两个闹事的人都下意识停下了动作,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,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一股冰冷粘稠、仿佛带着血腥味的无形压迫感,瞬间从邻桌三人身上弥漫开来,如同寒冷的雾气,迅速笼罩了整个客栈角落。所有的喧嚣戛然而止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。
鹰目云鹤老人的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刃,直直地刺向金凡,那眼神中充满了杀意和警惕,仿佛要将金凡看穿。那蜡黄脸修士甲更是腾地站起,面色不善,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。一股强横的神念如同毒蛇般无声射出,朝金凡全身扫来,那神念所过之处,仿佛空气都被点燃。
金凡的心沉了下去,如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渊。计划被打乱,他现在暴露了。但此刻绝不能显露真实修为,更不能退缩!一旦退缩,等待他的将是无尽的追杀和死亡。
他脸上立刻堆满了惊恐与极度的歉意,身体恰到好处地微微颤抖着,实则暗中将自身所有灵气波动完美地隐入凡俗气血之中,这是他保命的底牌之一,如同将一把锋利的宝剑藏入剑鞘。他连连躬身作揖,操着一口带着浓重边境口音的凡俗话语,声音都在发抖:“哎呦!罪过罪过!贵客见谅!小人该死!小人一时被后面那两个莽汉惊到,绊了一跤,污了您的酒水!真是……真是无心之失啊!小人这就赔偿!加倍赔偿!”
他一边说着,一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、沾满油污的钱袋子,那钱袋子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油腥味。看分量都是些银锭和散碎铜钱,作势就要递给那蜡黄脸的修士甲,脸上写满了底层商贩特有的惶恐和无助,那表情仿佛是一个即将被洪水淹没的人在寻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那冷厉的神念在金凡身上肆无忌惮地来回扫荡了几遍,仿佛要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检查个遍。
金凡心跳如鼓,那心跳声在寂静的识海中回荡。但识海深处却像冻结的深潭,波澜不惊,将一切可能与“修仙”相关的痕迹深深掩盖。他的气血、筋骨、乃至那钱袋子发出的都是最纯粹的凡俗气息,仿佛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。
探查的神念似乎一无所获。蜡黄脸修士甲的敌意略减,但眼神中的怀疑并未消除,他并未伸手去接那沾满俗气的钱袋,那钱袋在他眼中仿佛是一个烫手的山芋。
“大哥,这小子看着不像有问题的样子。”瘦削男子修士乙在一旁轻声说道,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。
“别掉以轻心,这年头,什么人都有可能伪装。”蜡黄脸修士甲冷哼一声,说道。
鹰目云鹤老人修士丙此时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穿透了角落的嘈杂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仿佛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:“外地人?”他的眼神锐利无比,仿佛两把利剑,似乎想从金凡每一个细微表情中挖掘出破绽,“天快黑了,此时行路可不太平。我们兄弟几个等得够久了,不想惹麻烦。管好你的手脚,拿了行李,滚。”
这看似驱感的话语,实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试探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。
“是是是!谢谢大爷!谢谢大爷不怪罪!”金凡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,赶紧再次作揖,那动作仿佛是一个虔诚的信徒在向神灵祈祷。胡乱收起钱袋,紧紧抱紧自己那个不起眼的包裹,低着头,几乎是连滚带爬般冲向客栈大门。背影狼狈、仓惶,尽显一个受惊凡人的软弱。临走前,他借着弯腰的动作,眼角的余光已将三人的面孔特征深深烙印在脑海,那面孔特征如同刻在石头上的字迹,永远也不会磨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