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白......黑雾中传来的回应,嘶哑得如同生锈铁片在摩擦。
金凡只觉脑中轰然炸裂!双目瞬间赤红欲裂,那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冲破胸膛——他终于明白了!宗门那场毁天灭地的浩劫,那护山大阵形同虚设的诡异,根源竟直指他最敬重的掌门师父,青玄子!这致命的背叛,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,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绞碎。绝望与无边的恨意如墨汁滴入清水,瞬间弥漫了他整个心神,带着血腥般的粘稠与沉重。
正是这股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烈情绪波动,以及那潜藏的时空回溯之力,如同一滴滚油落入了平静的湖面。演武场的阴暗角落、虬结的树丛阴影深处、古老的廊柱后方,空气开始扭曲,缓缓浮现出数个半透明、形态扭曲的人形轮廓——那是被遗忘在时光碎片中的幽魂!它们并非实体,更像是无数强烈执念的聚合体:未竟的修炼、对明日讲武的期盼、突遭横祸的恐惧、至死未解的疑惑......此刻,皆被金凡这来自的剧烈情感激活、具现。它们发出低沉而混杂着无数杂音的呜咽,那声音非人非鬼,唯有被时光利刃切割过的残魂方能——明日还要......师兄,那招我还未......师尊曾说......无数破碎的意念在夜风中纠缠、飘荡。
其中一个离金凡最近的幽魂,本在原地茫然打转,空洞的上毫无焦点。但当金凡身上那股与这宁静夜色格格不入的浓烈气息——毁灭、血腥、痛苦、恨意——如狂风般席卷开来时,它猛地一滞!仿佛嗅到血腥味的鲨鱼,它空洞的脸部(如果那还能被称为脸的话)骤然扭曲,显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。这不再是简单的迷失残响,而是找到了能让它短暂获得的异类——一个承载着巨大因果变数、活生生的锚点!
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金凡!他汗毛倒竖,本能地知道,绝不能被这些东西抓住!它们没有意识,只有一种原始的、吞噬一切强烈存在的本能。而他,这个活生生被塞进过去时空碎片的,正是它们最完美的目标!一旦被缠上,甚至被同化吞噬,他将永远困在这片过去的废墟中,成为又一个无意识的幽魂,甚至可能化为它们力量的一部分,让这些扭曲的存在变得更加强大和恐怖。
桀——!
幽魂们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,如同无数指甲刮擦玻璃。它们瞬间集体锁定了金凡,带着彻骨的寒意与贪婪,从四面八方朝他猛扑而来!与此同时,不远处的青玄子似乎心有所感,那双深邃的眼眸如鹰隼般锐利,猛然朝这个角落撇来!
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一股同样源自时空本源的剧烈排斥力,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,猛地攫住了金凡的脚踝!那股力量熟悉而急切,带着来自现世祭坛方向,林月与云青焦急的呼唤。
四周的景象骤然扭曲、波动,如同被巨石砸碎的镜面,裂纹蔓延,光影错乱。那曾将他拖拽至此的时空漩涡之力再次出现,但其意已变——不再是拉扯,而是狂暴的排斥!骨肉欲裂的撕扯感,比来时更为酷烈!金凡最后一眼,死死定格在掌门青玄子那张阴沉如水的面容上,以及那些扑了个空、在他身前扭曲哀嚎的幽魂身影。他如同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强行拽回,身体再次经历那灵魂撕裂般的剧痛,意识如坠冰窟,瞬间沉入无边的黑暗。耳边,幽魂的尖啸与青玄子那若有若无的冷哼交织在一起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深深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。
金凡猛地睁开双眼,剧烈地咳嗽起来,发现自己正瘫软在冰冷刺骨的祭坛石面上。晨曦微露,淡金色的光芒透过混沌墟的薄雾洒落,映照出林月与云青两张写满焦急与后怕的脸庞,他们正紧紧围在他身边。现实世界,似乎只流逝了短短一瞬。
体内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,却并未完全消失。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极度空虚、恶心,以及一股贯穿四肢百骸的钝痛,仿佛他的灵魂与骨髓刚刚被反复碾碎,又强行重铸。每一次轻微的心跳,都牵扯着五脏六腑,带来阵阵隐痛。他下意识地抬起左臂,借着熹微晨光,隐约看到皮肤下有一道细微的、如同银色闪电般的痕迹——那是时间撕裂后,留下的永久性灵魂烙印!他心中一沉,明白这源自时间本身的创伤,将在他余生中,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今日这场惊心动魄的经历。
寂静的祭坛上,金凡的耳畔依然萦绕着那若有若无、却又挥之不去的幽魂哀鸣——回去......留下......痛......不懂......这声音并非幻觉,而是深刻烙印在时光撕裂创伤中的永恒残响。
师......师父......青玄子......金凡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每一个字都在颤抖,带着剧痛后的虚弱与无尽的悲愤,是他......是他把祭坛核心时之钥的位置......在开启地脉封印时......卖给了黑雾里的杀手......
残酷的真相,如同带血的利刃,被他断断续续地吐出,瞬间打破了祭坛的死寂。
金凡瘫坐在冰冷的祭坛石台上,目光越过满脸震惊的林月,以及喃喃自语原来如此......这代价,太可怕了......的云青,望向远处依旧笼罩在晨雾中,看似宁静祥和的混沌墟。掌门的背叛,已不再是模糊的仇恨,而是血淋淋、活生生定格在眼前的画面。那时间撕裂的痛感,仿佛依旧盘踞在骨髓深处,左臂皮肤下那道银灰色的闪电状印记,正隐隐发烫——这是时间本身给他刻下的烙印,一场永恒的代价。
林月递上水囊的手猛地一顿,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,震惊、愤怒、还有一丝难以置信:所以......宗门覆灭那晚,祭坛的时之钥碎片,才会被如此精准地夺走......她的话语带着确认的语气,却又透着一股更深沉的不安,仿佛揭开了一层更恐怖阴谋的一角。
金凡猛地接过水囊,狠狠灌下一大口冰冷的水。干涸的喉咙得到一丝缓解,但胸中那股被撕裂后的钝痛与无边恨意,却因此更加清晰。他沉默了良久,胸腔剧烈起伏,才艰难地再次开口,每个字都像是用砂纸摩擦过喉咙:不......不只是夺走......时之钥......
他突然抬起头,眼中交织着极致的恐惧与更深一层的顿悟,目光锐利如刀,直刺向林月与云青两位同伴:你们想过没有?地脉封印开启的关键时刻,掌门他......在做什么?如果仅仅是为了时之钥,他为何要在那个节骨眼上动手?如果......如果灵位后面的也被他......
金凡的话语戛然而止,但未尽之意,却如同一道惊雷,在林月与云青心头轰然炸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