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的夜空,本应被霓虹渲染成暧昧的紫红色,但今夜,东南方的天际却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暗红,仿佛有污血浸透了云层。空气沉闷粘稠,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、如同羽毛烧焦和铁锈混合的怪异气味。
求救信号并非来自电话,而是灵异论坛上一个加密等级极高的匿名帖子,附带了几张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照片——照片拍摄于城郊的废弃天文台,昏暗的星光下,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、生着多个头颅的鸟类阴影,正站在天文台的穹顶之上,其投下的影子扭曲而狰狞。
发帖人只留下短短一行字:“九首现,灾祸至。东南郊,观星台。速救。”
江凌雪看到帖子时,心头猛地一沉。“九头鸟……”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,声音带着一丝源自本能的战栗。这在古籍中被记载为“鬼车”、“姑获鸟”的凶物,乃是至凶至戾的妖鸟,所到之处,必有灾殃,能带来瘟疫、战乱与死亡。其出现本身,就是一种大凶之兆。
她手中的罗盘在感应到帖子中附带的微弱气息时,竟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嘎吱”声,指针疯狂旋转后,啪嗒一声,裂开了一道细缝!仅仅是隔着网络传递的一丝气息,就几乎毁掉了这件法器!
“哥!”江凌雪立刻联系了江景辞,语气前所未有的急促,“出大事了!东南郊天文台,可能是‘九头鸟’!”
视频通话里,江景辞坐在办公桌后,背景是城市璀璨的夜景。他听完江凌雪的描述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,甚至比面对俎鬼时更加漠然。
“知道了。”他淡淡回应,“位置发我,半小时后天文台外汇合。”
他的冷静,近乎残酷。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传说中的灭世凶鸟,而是一场普通的商业谈判。
江凌雪看着黑掉的屏幕,心中五味杂陈。哥哥这种彻底剥离情感的状态,让她感到害怕。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暴躁易怒,也好过现在这样,像一台没有温度的机器。
在出发前,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,拨通了那个几乎已经变成空号的电话号码。出乎意料,这次竟然接通了。
“喂?”电话那头传来林诗语的声音,依旧沙哑,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、死水般的平静。
“诗语!是我,凌雪!”江凌雪急忙说道,“你……你最近怎么样?我很担心你!”
“……我没事。”短暂的沉默后,林诗语回答,语气疏离。
“你在哪里?我能见见你吗?我们聊聊好不好?”
“不用了。”林诗语拒绝得干脆利落,“凌雪,不要再管我了。我的事,我自己会处理。”
“可是你的手……”江凌雪忍不住提起。
“你看错了。”林诗语的声音陡然变冷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我很好。以后……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了。”
说完,不等江凌雪回应,电话便被直接挂断,听筒里只剩下忙音。
江凌雪握着手机,呆立原地。虽然诗语否认,但她能感觉到,诗语的状态很不好,那平静之下,是更深沉的、令人担忧的东西。可她却被明确地拒之门外。
带着满腹的忧虑和不安,江凌雪驱车赶往东南郊。当她到达废弃天文台外围时,江景辞的车已经停在那里。他靠在车边,穿着黑色的战术风衣,身姿挺拔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远处那座如同巨兽骸骨般匍匐在山丘上的建筑。
空气中的焦羽铁锈味更加浓烈,隐隐还能听到一种极其细微、却直钻脑髓的、如同无数冤魂哀泣的鸟鸣声。
“情况比想象的更糟。”江凌雪走到他身边,脸色凝重,“九头鸟的气息已经形成了领域,里面恐怕……”
“兵来将挡。”江景辞打断她,语气没有任何起伏,“走吧。”
他率先迈步,走向那片被不祥暗红笼罩的区域,步伐稳定,没有丝毫迟疑。仿佛前方无论是刀山火海,还是灭世凶鸟,于他而言,都只是需要被“处理”掉的障碍。
江凌雪看着他决绝的背影,又想起林诗语那通冰冷的电话,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。她最好的朋友在自我毁灭的深渊边缘徘徊,而她唯一的哥哥,则变成了如今这副让她陌生的模样。
眼前的九头鸟危机,与身边人的情感困境,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,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