珩三放轻脚步走了进来,正欲开口禀报,却被少翊珩抬手制止。
少翊珩的目光先落在熟睡的万俟野身上,确认他未被惊动后,这才缓步走向书案。
“何事?”少翊珩压低声音问道。
珩三单膝跪地,声音中带着自责:“属下办事不力,竟让柳萱儿被人劫走了。”
少翊珩勾唇一笑,他指尖轻点着书案,“无碍,她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,且容她苟延残喘几日。”
“撤回所有追捕的人,回东宫休整待命吧。”
“属下遵命。”珩三领命退下。
少翊珩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玉石坠子,踱步走回榻前继续守着。
断空崖崖底
“待在这儿。”黑衣男子毫无怜悯之情地将浑身脏污的柳萱儿丢在地上。
柳萱儿连忙抱着双膝缩成一团,也不敢抬头去看男子。
轱辘轱辘……
一把木制轮椅缓缓出现在她的视线里。
“属下见过主子。”黑衣男子一脸恭敬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轮椅上的男子淡淡道。
柳萱儿战战兢兢地抬起头,但触及那双异瞳时,浑身的血液好似凝固了一般。
这个人,他不是大恒人!
他是北疆人!!
柳萱儿的瞳孔骤然收缩,那双异色眼瞳泛着锐利的光芒。
左眼是如苍穹般的湛蓝,右眼却是北疆人特有的琥珀色。
她曾在市井说书人口中听过,北疆如今的统领胞弟天生异瞳。
轮椅上的男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,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。
他身披雪白色狐裘,领口缀着几颗暗红的宝石,在阳光映照下如同凝固的血珠。
“你就是那个顶撞他的女人?”男子的声音带着北疆特有的腔调,“长的也不如何。”他的目光在柳萱儿沾满泥污的脸上停留片刻,嘴角勾起一抹讥诮,“真狼狈啊。”
黑衣男子躬身道:“主子明鉴,属下找到她时,她正被那位大恒朝的太子殿下的暗卫追捕,逃不掉,只好躲在城南乞丐窝的草垛里。”
柳萱儿死死咬住下唇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那位太子殿下就如同是猫抓老鼠一般溜着她,她不敢赌,也不能赌,害得她只能东躲西藏。
“你知道我是谁?”轮椅上的男子突然俯身,异色瞳孔在阴影中闪烁。
柳萱儿下意识往后缩了缩,她当然知道——北疆三王子拓拔彧,令叶家军最头疼的敌人。
据说他双腿残废却心狠手辣,五年前曾用三千铁骑血洗边境五城。
“看来是知道的。”拓拔彧轻笑一声,转动轮椅逼近,“那你可知本王心悦你们大恒朝的太子殿下,你让他如此伤心,如今你落到本王手上,你说说本王该如何是好?”
“你心悦少翊珩?”柳萱儿一脸不可置信。
“放肆!”拓拔彧抬腿狠狠给了柳萱儿一脚,眸中含着嫌恶之色,“你算什么东西,也敢直呼他的名讳?!”
柳萱儿不是习武的人,男子一脚下来,她直接口吐鲜血。
柳萱儿捂着剧痛的腹部蜷缩在地上,鲜血从嘴角不断溢出。
她艰难地抬起头,看见拓拔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,那双异瞳里翻涌着令人胆寒的怒意。
拓跋彧倾身,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,“少翊珩这三个字,也是你能叫的?”
柳萱儿被迫仰着头,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。
她看见拓拔彧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痴迷,那是对少翊珩近乎疯狂的执着。
“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?”拓跋彧突然松开手,任由她重重摔回地面。
柳萱儿突然大笑,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拓拔彧,嘴角渗出血丝,“谁人不知那位太子殿下最心爱的人便是沈丞相三子沈亭初。”
她艰难地撑起身子,声音嘶哑却带着嘲讽,“可我略施小计,两人的情意便如一张纸一般轻易便可撕破。”
拓跋彧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眼中闪过一丝暴戾。
他猛地抬脚踩在柳萱儿的手上,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才满意地勾起嘴角。
“你懂什么?”他俯下身,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,“他看上沈亭初那是沈亭初的福气,而你不过是一只见不得天日的老鼠。”
柳萱儿这时才发现这位北疆三王子不是双腿残废,而是他装的。
“将她关去柴房。”还不等她深思,拓拔彧直接下令。
“是,主子。”
东宫
当万俟野醒来时,少翊珩正在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,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他移不开眼。
殿内很安静,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。
万俟野望着少翊珩修长的手指握着朱笔,在奏折上留下遒劲有力的批注。
少翊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忽然抬头朝床榻方向望来。
四目相对的瞬间,万俟野脸上立即露出灿烂的笑,“能在睡醒后的第一眼便能看到殿下真好,若是能日日如此该有多好啊!”
“怎的,这是要向本宫讨名分了?”
万俟野听到这话,脸上笑意更深,“若是,殿下给是不给?”
少翊珩放下朱笔,起身走到床榻边。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万俟野,眼中带着几分玩味,“不要你的海上生明月了?”
万俟野能闻到少翊珩身上淡淡的檀香还夹杂着几分墨香。
“我身子骨好,无论是殿下还是海上生明月,皆可兼顾好。”万俟野起身,跪坐在榻上,笑着仰望少翊珩。
少翊珩忽而俯身,修长的手指抬起万俟野的下巴。
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,“你这张嘴,倒是越发会说话了。”
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万俟野的唇瓣,语气里带着危险的意味。
万俟野眉眼带笑,感受着唇上传来的温度。
他微微仰头,让少翊珩的手指更深地陷入他的唇间。
檀香的气息愈发浓郁,混合着彼此交错的呼吸,在狭小的空间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。
“殿下若是不信,不如亲自试试?”万俟野的话语含糊地从指缝间溢出,舌尖撩拨着擦过少翊珩的指腹。
他看见对方眸色一暗,那抹玩味逐渐被某种更令他兴奋的情绪取代。
少翊珩的手忽然移至万俟野的后脑勺,将他拉得更近。
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,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,“你倒是胆大。”
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揶揄,却又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愉悦。
“殿下是第一天知晓我胆大么?”万俟野轻啄了下他的唇。
“行了,受伤就好好养伤,别来勾本宫。”说完,少翊珩又返回临时布置的书案旁批阅奏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