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正从床上爬起来,已经是日上三竿。阳光热烈地洒满整个卧室,宣告着上午即将结束。阿浅扶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腰,每一步都走得龇牙咧嘴,倒吸凉气。他一边在心里把阿深翻来覆去地骂,一边一步三晃、姿势别扭地挪到了餐厅。
餐厅里窗明几净,阳光透过玻璃窗,在光洁的桌面上跳跃。空气中弥漫着煎培根和烤面包的香气。只见阿深已经穿戴整齐——虽然只是一套深灰色的丝质家居服,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挺拔利落,一丝不苟。他正背对着阿浅,动作娴熟地将平底锅里金黄的煎蛋盛入白瓷盘中,灶台干净得锃亮,仿佛刚才那一顿烹饪从未发生过。这人做事的效率和控制力,简直令人发指。
阿浅拉开椅子,几乎是“瘫”坐下去,浑身的骨头都在抗议。他没什么正形地靠在椅背上,看着阿深端着盘子转身走来,忍不住开口调侃,声音还带着点沙哑:“哟,田螺姑娘今天起挺早啊?活儿都干完了?”
阿深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完全无视了他的调侃。他把放着煎蛋和培根的盘子放在阿浅面前,然后又转身端来一杯冒着微微热气的牛奶,稳稳地推到他手边,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:“喝掉。”
阿浅看着那杯纯白的牛奶,嫌弃地撇了撇嘴:“不想喝牛奶,寡淡无味。我要喝咖啡,浓缩的,提神。”他试图讨价还价。
“空腹,喝牛奶。”阿深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。他顺手将一把银质叉子塞进阿浅手里,动作强硬,没给他任何反驳的余地。
“暴君。”阿浅小声抱怨了一句,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。但他还是怂怂地、乖乖地拿起了那杯温牛奶,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。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,确实缓解了些许胃部的空虚感。
餐桌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,只剩下刀叉与瓷盘轻微碰撞的清脆声响。阿浅吃饭的毛病不少,挑食是其中之一。他看着盘子里作为配菜的水煮西兰花,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。他偷偷用叉子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朵翠绿的“小树”拨到盘子边缘,试图让它们离自己的主食远一点。
阿深安静地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,动作优雅而高效。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阿浅的小动作,却什么也没说。只是默默地将自己叉子上刚切好的一块培根放下,然后伸过叉子,极其自然地将阿浅拨到一边的西兰花全部夹到了自己盘子里。紧接着,他又将自己盘子里那份煎蛋旁、原本属于他的几只饱满的虾仁,一一夹起,放到了阿浅还没动过的煎蛋上。
阿浅愣愣地看着自己盘子里突然多出来的、粉嫩诱人的虾仁,又抬头看看对面面无表情、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流程的阿深,嘴角控制不住地偷偷向上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。但他嘴上却不肯服软,故意用带着点挑衅的语气问:“干嘛?你自己不吃的东西就丢给我?这虾仁是不是不新鲜了?”
阿深终于抬起头,淡淡地扫了他一眼,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,只是平静地陈述:“虾仁优质蛋白,你需要补充体力。”说完,便继续低头吃自己的早餐,仿佛刚才那个“以物易物”的行为再正常不过。
阿浅:“……” (内心oS:闷骚!关心人都这么别扭!) 他低下头,掩藏住眼底的笑意,叉起一只虾仁塞进嘴里,嗯,鲜甜q弹,味道好极了。
一顿早餐在一种诡异的安静和谐中结束。阿浅吃饱喝足,满足地喟叹一声,彻底不想动了,像只慵懒的猫一样瘫在舒适的餐椅上,眯着眼睛晒太阳,恨不得就此长在椅子上。
阿深则迅速而安静地收拾好两人的餐具,拿到厨房,利落地清洗干净,擦干水渍,放回原处。整个流程快、准、静,展现出一流的家务能力(或者说,控制欲)。
等他再次回到餐厅时,看到的就是阿浅瘫成一团、昏昏欲睡的模样。阿深脚步未停,径直走到阿浅身边,在阿浅还没反应过来之前,忽然俯身,一手穿过他的膝弯,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背,稍一用力,竟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!
“喂!”失重感瞬间传来,阿浅吓得惊呼一声,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阿深的脖子,“你干嘛!放我下来!”光天化日的,这像什么话!
阿深却稳稳地抱着他,脚步从容地朝着卧室方向走去,语气平静自然得就像在评论今天的天气:“上药。”
简单的两个字,却让阿浅的脸“轰”的一下全红了,连耳根都烫得厉害。他这才想起早上醒来时那难以启齿的酸痛感源于何处。他顿时羞窘交加,把发烫的脸颊死死埋进阿深结实温暖的颈窝里,嗅着他身上清爽的皂角香气,之前那点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声音也变得闷闷的,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:
“……哦。”
他不再挣扎,任由阿深抱着他,一步步走回充满暧昧气息的卧室。阳光透过窗户,将两人的身影拉长,交织在一起。餐厅里只剩下空荡荡的桌椅,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早餐香气,见证着这别扭又暗藏温情的一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