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哐当!”禁闭室铁门锁死。
黑暗和霉味劈头盖脸砸下来。空间小得转不开身,只有高处一个小铁窗漏进点惨白月光。
林半夏靠着冰冷墙壁滑坐在地,干事那句“像林国栋一样,‘意外’殉职”在脑子里反复炸响。爷爷……不是病死的?
脚步声在门外走廊停住。锁孔哗啦响,小观察窗拉开,保卫科干事那张铁板脸堵在窗口。
“想明白没有?”声音冷得掉渣,“山洞里那俩人醒了。设备是你破坏的,人是你打的。证据确凿。再加上之前那些神神叨叨的‘蜂巢’言论……足够送你上军事法庭,按敌特处理。”
她没吭声,指甲抠进水泥地。
“但上头给你个机会。”他语气施舍般,“签份认罪书,承认精神压力大产生幻觉,主动申请退伍治疗。这事就算了了。”
她猛地抬头:“河谷的信号呢?hc6频段呢?那些记录表呢?!”
干事脸一沉:“什么信号?什么记录表?林半夏,我警告你,别再散播这些疯话!”
观察窗砰地关上。脚步声远去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黑暗里只剩她粗重的呼吸。
他们要把一切抹干净,把她变成疯子!
不知过了多久,门底缝塞进个冰凉铝饭盒。她没动。胃里绞得难受,但谁知道里面掺没掺东西。
后半夜,铁窗那边突然传来极轻的叩击声。三长两短,停,再三短一长。
她心脏一跳。摸索着站到墙角,踮脚凑近铁窗。
窗外贴着张模糊的脸,声音气若游丝,是李静!
“……听着……吴……药……”断断续续,被风声割裂,“……饭盒……底层……咳……”
脚步声!李静的脸瞬间消失。
她扑到门边,屏息听着。外面巡逻兵经过,靴子声沉重规律。
等脚步声远去,她颤抖着摸回那个饭盒。冰凉的米饭和几片菜叶。她用手指疯狂扒开底层,米饭里埋着两颗棕褐色药丸,还有卷成细棍的油纸!
她捏起药丸,是爷爷笔记里提过的“守心丹”,解毒镇静的。油纸展开,上面是吴军医的字迹,潦草得几乎飞起:
“认罪书拖住。装病。等。”
下面一行小字:“林老死于混合神经毒素,症状似心梗。下毒者手法专业,疑内部人。”
她眼前一黑,指甲掐进掌心,血珠渗出来。爷爷……是被害的!
她把油纸塞进嘴里嚼碎咽下,药丸藏进袜筒。背靠着墙滑坐下去,浑身发冷。
天亮后,干事又来了一次。她把饭盒砸在他身上,缩在角落胡言乱语,又哭又笑。
干事冷眼看着,叫来军医。军医给她打了针镇静剂。
她任由针头扎进胳膊,意识模糊前,看见军医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黑色腕表,表盘边缘有个极浅的蜂巢刻印。
蜂巢的人,就在身边。
再次醒来时,她发现自己被转移了。还是禁闭室,但多了张行军床,墙角有马桶。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。
门开了。吴军医端着药盘进来,后面跟着干事。
“情绪不稳定,需要观察。”吴军医声音平板,给她量血压,手指在她腕上极重地按了三下。眼神扫过她藏药丸的袜筒。
干事哼了一声:“尽快让她签字。夜长梦多。”
吴军医没理他,留下几片维生素似的药片:“按时吃。”
他们走后,她抠出那两片药,碾碎在指尖闻——就是普通维生素。吴军医在麻痹外面的人。
接下来两天,日子像复制粘贴。干事每天来逼一次签字,她继续装疯卖傻。吴军医每天来“检查”,递药时手指总会多按她几下,有时在腕脉,有时在颈侧。
第三次,他按完脉,突然极快地将个冰凉的小东西塞进她手心。是个微型刀片。
“防身。”他嘴唇几乎没动,声音含在喉咙里,“有人等不及了。”
她攥紧刀片,后背寒毛直竖。
那天夜里,禁闭室灯突然灭了。一片漆黑中,门锁传来极轻微的咔哒声,不是钥匙,像是撬锁。
她瞬间绷紧,刀片捏在指尖,缩到门后阴影里。
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条缝。一个黑影闪进来,带着股淡淡的、医院走廊的味道。不是干事,也不是吴军医。
黑影朝着行军床摸去,手里寒光一闪,是注射器!
就在他朝空床扑下的瞬间,半夏从门后猛地窜出,刀片狠狠划向他握注射器的手腕!
“呃!”那人闷哼一声,注射器脱手飞出去。他反应极快,反手肘击撞向她胸口!
她硬挨了一下,疼得岔气,借着月光看清对方,是那个给她打镇静剂的军医!白大褂没穿,但脸上口罩没摘。
两人在黑暗中无声扭打。对方力气极大,训练有素,几下就扭住她胳膊,另一只手去掐她脖子!
她死命挣扎,刀片在他小臂上又划开一道口子。对方吃痛稍松,她趁机一脚踹向他膝弯!
他踉跄跪地,却猛地从靴筒又拔出把匕首,直刺她小腹!
眼看躲不开,侧面突然飞来个小药瓶,精准砸中他手腕!匕首当啷落地!
吴军医鬼魅般出现在门口,手里举着个喷雾器,对着那军医脸猛喷!
“嘶……”白色气雾弥漫,“啊!”军医惨叫一声,捂着眼睛翻滚倒地,很快抽搐着不动了。
吴军医快步上前,捡起注射器闻了闻,脸色难看:“高浓度神经毒素。见血封喉。”
他拉起吓呆的半夏,迅速检查她有无伤口,看到只是淤青,松了口气。随即蹲下,扯开那军医的袖口,黑色腕表,蜂巢刻印。
又在对方领口摸索,扯出个极细的金属项链,吊着个微型金属蜂蛹。
“ ‘清道夫’。”吴军医声音发沉,“蜂巢专门灭口的。”
他快速处理现场,将尸体拖到角落用杂物盖住,擦干净血迹。
“为什么救我?”半夏声音发颤。
吴军医动作一顿,没回头:“你死了,线索就真断了。”他扔过来一套皱巴巴的医护服,“换上。跟我走。”
“去哪?”
“医务室。你得‘重病’,需要隔离抢救。”他眼神冰冷,“这是唯一能暂时保住你命的办法。”
她换上衣服,吴军医给她注射了点什么,她很快感到头晕发热,脸色苍白冒虚汗。
吴军医架着她,踢开禁闭室门,大声喊:“来人!犯人突发急病!休克前兆!快送医务室!”
外面巡逻兵被惊动,跑过来。干事也闻声赶来,看到“奄奄一息”的半夏和地上残留的一点血迹(吴军医故意弄的),脸色变幻。
“怎么回事?!”
“急性感染!可能河谷残留物中毒!”吴军医语气急促,“再不处理要出人命!你担得起吗?!”
干事狐疑地扫视禁闭室,没发现异常,最终咬牙挥手:“快抬走!”
躺在担架上被抬往医务室的路上,半夏半睁着眼,看见李静站在路边阴影里,眼神焦急。经过她时,李静手指一弹,个小纸团落进担架缝隙。
直到被单独关进医务室隔离间,她才摸出纸团。上面只有一行字:
“鼹鼠是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