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运河上的龙舟正行至扬州境内,两岸的垂柳如绿雾般掠过,萧美娘正亲手为杨广剥着新鲜的荔枝,杨如意则捧着新谱的曲子,柔声哼唱着江南小调。杨广斜倚在软榻上,指尖把玩着一枚和田玉扳指,目光半眯着,全然沉浸在这江南春色的享乐之中,连船头传来的急促脚步声都未曾在意。
“陛下!陛下!”内侍监总管连滚带爬地冲进舱内,官帽歪斜,袍角还沾着江水,“登州……登州靠山王杨林大人派亲信求见,说是有紧急军情,十万火急!”
杨广手中的玉扳指“啪”地落在锦垫上,他猛地坐直身体,眉头拧成一团:“靠山王派人?朝廷的官员都死绝了吗?为何是他派人来奏事!”语气里满是不耐,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——杨林素来沉稳,若非天大的事,绝不会绕过朝堂直接派人追着南巡的龙舟报信。
“奴才……奴才不知啊!”总管吓得“噗通”跪倒在地,连连磕头,“沿途驿站从未传过任何急报,杨大人的亲信是驾着快船追了三天三夜才赶上龙舟的,此刻还在船头候着,说若见不到陛下,便是死也不离开!”
“废物!”杨广一脚踹开总管,起身整理了一下龙袍,虽面带愠色,却也不敢耽搁,“让他进来!若敢谎报军情,朕定将他碎尸万段!”
不多时,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汉子走进舱内,身上还带着江风的寒气,他单膝跪地,双手高举密信,声音沙哑却坚定:“末将王勇,参见陛下!靠山王杨林大人有紧急军情启奏,事关大隋安危,请陛下速阅!”
杨广一把抓过密信,火漆封口上“杨林”二字鲜红刺眼。他拆开信纸,目光快速扫过,脸色瞬间从铁青转为惨白——“南阳朱灿称南阳王,江淮杜伏威称吴王,河西李轨称大凉王,三路反王已占七州十二县”“杨义臣平高士达后再灭张称金,兵力折损过半,需休整方可再战”“瓦岗寨程啸天拥兵十万,太原李渊私招兵马,恐有反心”……每一行字都像重锤,砸得他胸口发闷。
“反王!又是反王!”杨广猛地将信纸摔在地上,龙袍下摆因愤怒而剧烈抖动,“朕南巡前明明让宇文化及盯着朝堂,为何朕连半点消息都没收到?这些该死的奸贼,竟敢欺瞒朕!”
王勇抬起头,语气带着急切:“陛下,靠山王说,如今反贼四起,长安城内兵力空虚,若陛下再不回朝主持大局,恐生大变!瓦岗与太原虎视眈眈,三路反王又四处劫掠,再拖下去,大隋的江山就……”
“住口!”杨广厉声打断他,却也知道这话绝非危言耸听。他本打算在江南待到冬季来临再回长安,可眼下三路反王并起,瓦岗与李渊又蠢蠢欲动,若真如杨林所说,他这个皇帝怕是要做不成了。“传朕旨意!”杨广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中的慌乱,“龙舟即刻返航,全速赶回长安!让沿途官府备好马匹与粮草,不得有误!”
内侍总管连忙领命而去,原本热闹的龙舟瞬间忙碌起来,歌舞骤停,宫女太监们纷纷收拾行装,船工们奋力划桨,龙舟调转方向,朝着北方疾驰而去,留下的只有水面上一道道混乱的波纹。杨广站在船头,望着渐渐远去的江南春色,心中满是不甘与愤怒——他的南巡享乐,竟被这该死的军情搅得一塌糊涂。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,很快传遍了各路势力。瓦岗寨的聚义厅内,程啸天拿着斥候送来的密报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杨广终于要回来了?他倒是想安心享乐,可惜这乱世,容不得他这般昏庸。”
徐茂公摇着羽扇,眼中闪过一丝凝重:“杨广回朝后,定会先对付三路反王,若朱灿、杜伏威、李轨被灭,接下来就该轮到咱们和太原了。咱们得加快操练兵马,尤其是陌刀营,必须尽快形成战力。”
“军师放心。”秦琼上前一步,沉声道,“我已让王君可和尤俊达加练陌刀营的破阵之术,再给半个月,定能让他们配合锤兵冲锋,就算隋军来了,也讨不到好处。”
罗成也附和道:“神箭营那边,王伯当已练出五百名能百步穿杨的锐卒,届时可在阵前压制隋军弓箭手,为咱们的骑兵冲锋开路。”
程啸天点头,将密报递给众人传阅:“太原那边想必也收到消息了,李世民有李靖辅佐,定能做好准备。咱们与李家早有盟约,若杨广真敢派兵来犯,咱们便联手抗隋,让他知道,这天下早已不是他杨家说了算。”
而太原唐国公府内,李渊正与李建成、李世民、李靖围坐在沙盘旁。李世民指着沙盘上的长安方向,语气带着几分兴奋:“杨广回朝,宇文化及的谋划定会受影响。咱们正好趁这个机会,再招五千新兵,让元霸和梁师泰加紧训练,等杨广与反王厮杀时,咱们便趁机拿下河东,扩充地盘。”
李靖俯身看着沙盘,手指划过太原到河东的路线:“二公子说得是。杨广回朝后,定会派杨义臣去平叛,杨义臣虽勇,却也需时日恢复兵力。咱们可暗中联络河西的李轨,让他牵制杨义臣,再派人与瓦岗呼应,形成三足鼎立之势,让杨广首尾不能相顾。”
李渊眼中闪过赞许:“药师之计甚妙!就按你说的办,世民,你负责联络李轨与瓦岗;建成,你负责招募新兵;元霸,你与梁师泰加紧训练,务必在三个月内让新兵形成战力!”众人齐声应下,太原府内顿时一片忙碌,招兵的号角声与士兵的操练声交织在一起,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与此同时,江淮古道上的李密正一脸颓然地牵着瘦马前行。他前些日子赶到杜伏威的军营,本以为凭借自己的兵法谋略能得到重用,却没想到杜伏威见他第一眼便皱起眉头,直言“观君面相,野心过重,非久居人下之辈”,不仅没收留他,还派人将他“礼送”出营。
“杜伏威不识人才,总有识货的!”李密咬着牙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。他想起之前听闻的南阳王朱灿——此人残暴嗜杀,甚至有吃人肉的传闻,虽不得民心,却手握三万兵马,占据南阳三城,正是用人之际。“朱灿残暴无谋,若我能投靠他,再寻机将他除掉,他的兵马与地盘,不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?”
想到此处,李密眼中重新燃起希望,他拍了拍马臀,调转方向,朝着南阳疾驰而去。沿途他特意打听朱灿的喜好,得知此人最喜听奉承之言,又贪慕虚名,便在心中盘算好计策——先以“献上破隋良策”为由取得信任,再暗中联络朱灿麾下不满他残暴的将领,待时机成熟,便一举将其诛杀,自立为王。
而登州王府内,杨林正站在地图前,得知杨广已启程回长安的消息后,他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。副将走进帐内,躬身道:“王爷,陛下已下令返航,预计十日便可抵达长安。您要不要即刻动身前往长安,与陛下商议平叛之事?”
“走!”杨林拿起案上的虎头枪,语气坚定,“我要亲自去长安,向陛下举荐将领。杨义臣虽勇,却需帮手,届时我会推举几位将领给陛下,若能让他们与杨义臣联手,定能剿灭三路反王!”
他顿了顿,目光望向瓦岗与太原的方向,眉头再次皱起:“只是瓦岗的程啸天与太原的李渊,才是最大的隐患。程啸天武力天下无双,李渊又暗中招兵,这两人若联手,怕是比三路反王更难对付。此次去长安,我必须说服陛下,讨伐完三路反王后——必须尽快除掉这两个心腹大患!”
副将点头应下,连忙去安排行程。帐内,杨林握紧虎头枪,枪尖寒芒闪烁——他已年过花甲,本想安度晚年,可眼下大隋危在旦夕,他只能再次披挂上阵,为杨家守住这最后的江山。
十日的时间转瞬即逝,杨广的龙舟终于抵达长安城外。他刚下龙舟,便看到宇文化及带着百官前来迎接,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。杨广强压下心中的怒火,冷声道:“宇爱卿,朕南巡期间,朝堂之事,你办得‘甚好’啊!”
宇文化及心中一咯噔,却依旧装作不知:“陛下谬赞,老臣只是尽忠职守罢了。不知陛下此次提前回朝,可是有什么要事?”
“要事?”杨广冷笑一声,甩袖便往皇宫走去,“三路反王并起,瓦岗与李渊蠢蠢欲动,你说是不是要事?待朕回宫,再与你好好算算这笔账!”
宇文化及站在原地,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冷汗顺着脊背滑落——他没想到,杨林竟真的把消息递到了杨广手中,看来接下来的日子,怕是不好过了。
而此时的瓦岗寨、太原府、南阳城、登州府,各方势力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。杨广回朝,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乱世的棋局,激起层层涟漪。程啸天与李渊暗中呼应,李密在南阳策划阴谋,杨林为平叛四处奔走,宇文化及则在暗中谋划自保,一场更大的风暴,已在长安城内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