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夜桑海这一提醒,少女才发现,眼前的珠子光芒似乎越来越亮了。
许是方才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一言不发而一直流泪的星棂筠身上,她才没太过在意这一点。
她曾经也确实见过这样的一幕。
果然,下一刻,在白神珠的一旁,一名白发绿眸的女子出现。
她有着与星极妃相似的眉眼,还有着剪至齐耳的莹白短发。
与少女的母亲不同的是,眼前的女子看上去更加年长,还有一种属于战士的凌厉气质。
只是,现在她的身形略显虚幻,正是表明了她早已逝去。
奇怪的是,相比于当时的星棂妃,眼前的女子身形还要更虚幻一些,并且时刻出现不稳定,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。
而女子看向一旁的星顿筠的那一瞬,那种凌厉烟消云散,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,以及似乎永远都不会消解的不舍。
见状,星棂音悄悄退到一旁,静静地看着她们。
小丫头没有多想,哽咽地喊着,一手捏紧珠子,另一只手伸向女子,接着冲上去,想抱住眼前的她。
毫无意外地,她穿了过去。
女孩用手轻轻拂过那虚幻的身形,可以看出她的手正在微微颤抖。
许是意识到这是最后的见面,泪水止不住地从她的面颊上流过,她的嘴唇微微颤抖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。
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,努力的将泪水憋回去,想向自己的母亲证明自己已经成长了。
可她做不到,越是想收回泪水,泪水就越是疯狂的从眼中流出。
女子伸出一只手,想抚摸她的脸庞,可她的手径直穿过了丫头的头。
望着已经泣不成声的星棂筠,女子长叹一口气。
筠儿,这么多年来,苦了你了。
千言万语,终是凝作一句。
杂情万千,终是无从吐露。
妈妈,筠儿好想你,好想爸爸……
小丫头哭的稀里哗啦的,终于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。
一旁的星棂音终究没能忍住,鼻头一酸,也小声抽泣起来。
毕竟,对她来说,第一次与外婆见面,便是阴阳两隔,这又何尝不是一件令人痛苦的事情呢?
女子见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少女。
她在看见少女脸庞的一瞬间,眼中就被莫大的惊喜愧疚所包围。
可在仔细感受少女的气息之后,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大的悲伤,尤其是在看着少女额头的瞬间,那种悲伤再也压制不住。
可很快,她就调整好心情,脸上只有释然,以及多出一位亲人的喜悦。
这位姑娘,你应该是妃儿的孩子吧,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?
白发少女的情绪被打断,先是有些愣神,随后才发现话题已经转到自己身上,连忙答道:外婆,我叫星棂音。
星棂音吗……不错的名字。我能感受得到,你的额心有着妃儿的气息,所以……妃儿她,果然已经去世了吧。
少女点点头,眼眸低垂。
嗯,母亲她……已经离世了。
虽是早有预期,但真的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噩耗,女子依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,潸然泪下。
良久,她又一次恢复了平静。
自己毕竟也是已死之人,有些事还是……
怎么可能放下呢?
如果真的放下了,她又为什么会以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呢?
我至今……依然欠妃儿一句道歉。
她想起当年,星棂妃与她争辩的时候。
那时的自己面色严肃,语气决绝。
不行!我们是白神族,你乱跑出去,难道是要违背‘原规’吗?再说了,你一个白光族,你到处乱跑是不怕死吗?
她也依然记得,当时的星棂妃眼神坚定,撇开她的手。
原规又如何?白光族又如何?我不但要行遍夜渊,我还要走出夜渊,去看看渊外的缤纷世界!为什么我一定要一辈子待在这个纯白的城里?我一定会想办法改变现状!
本以为是赌气之言,谁知道,这一走……竟是永别。
女子抽回思绪,认真地看向面前的少女。
好在,终究还是有人回来了,那现在……
音儿,我的时间不多了。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。可,我也有一事相托。小筠她还很小,我希望你能保护她。
我一定会保护好小姨的。
少女点了点头,算是答应了这件事情。
好孩子。
女子笑了看向星棂音,又看着自己逐渐虚幻的身形,苦笑一声。
我应当是要消散了吧。可惜了,我并不能给你什么,这枚珠子唯一的功用,你也用不到了。
女子闭上双眼。
能看见我的孩子茁壮成长,我就满足了。是吧,老公?别躲着了,出来看看吧。离别总会到来,还不如趁着现在身体暂时稳定,多看她们几眼。
下一刻,一名白色短发,浅红眸子的男子出现,他的双眼早已通红一片,心中最后的坚强也已破碎。
爸爸!
小丫头哭得更厉害了。
刚才她一直没有哭喊,因为她知道,自己的母亲在交代很重要的事,可现在,当她意识到这也是与父亲的最后一次见面后,她再也忍不住了。
外公……星棂音神色复杂。
原来……她的外婆以自己一枚珠子的能量,支撑着两道执念,难怪会这么不稳定。
两道灵魂手挽着手,向自己的孩子们致以最后的告别。
“阿瑜,我的姐姐……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许多难言之隐,若是真的有更加光明的未来,希望你再一次作为我的姐姐,筠儿的长辈,去关怀她……”
可惜,这番话已经来不及说出。
下一刻,他们缓缓消散。
而那枚珠子也变成一道白色的流光,没入星棂筠的额头之中。
随后,小屋又恢复了先前的静谧。只是,两人的心,都不再平静。
星极高将屋内的昼白灯打开,坐在床上,又看着一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,只是不断抽泣的小丫头,心中很是难受。
她也能深深地体会到,那种失去的痛苦,并且,她又一次经历了这样的痛苦。
这是第二次了吧?
母亲,父亲,外公,外婆……
哦,好像是第三次了。
我记得姑姑说过,爷爷奶奶也去的很早啊……
但正因如此,我才不应该一直被悲伤所困扰,是时候一同走出痛苦了。
【夜哥哥,我不想对小丫头隐瞒了。】
【按你自己的心来做就好,我相信你会将一切做的很好的。】
小姨,我问你个问题呗?
小丫头抬起头来,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惹人怜惜。
星核意神秘一笑。
你想不想知道,我之前是在和谁讲话呀?
小丫头的兴趣一下就被勾起来了,伸手抹抹眼泪,极力表现出一副好奇的样子。
她也确实知道,眼前的人是在让她转移注意,不要与痛苦缠绵。
【夜哥哥,拜托你了!】
【好吧,那我就帮你这一次。】
那我给你变个魔法吧!
星棂音说着,取下白色的水滴形耳坠,将它们抛向空中。
下一刻,黑发少年地出现在两人面前,面带微笑地挥了挥手。
哦!你是夜哥哥!
小丫头一脸惊讶,指着眼前的少年,想起了当时偶然听到的一个称呼。
星棂音的微笑僵在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