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住院部到医院大门的路，平时走只要五分钟，这天却像走了半个世纪。
患者家属们自发排成两列，把林仲秋护在中间。
张师傅扛着铁锹走在最前面，他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，此刻比任何制服都有威慑力。
路边围观的医护人员里，有几个偷偷竖起大拇指，还有人塞过来几张纸条——全是科室里藏着的黑账记录。
“苏医生，这个你拿着！”麻醉科的老周趁乱塞给她个U盘，“刘志强让我给‘特殊手术’加过量麻药，我偷偷录了音！”
林仲秋接过U盘，指尖触到老周冰凉的手，那上面还沾着消毒水的味道。
她知道，这些人不是不勇敢，只是以前没人敢带头。
快到门口时，突然冲出来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，挡住了去路。
为首的是赵天成的保镖队长，脸上一道刀疤，眼神凶狠：“苏医生，赵老板想跟你‘聊聊’。”
“聊什么？聊你家主子怎么买通医生杀人取器官？”林仲秋没停步，声音透过人群传出去，“还是聊你们昨晚怎么删的热搜？告诉赵天成，现在是法治社会，他那套黑社会把戏没用了！”
刀疤脸使了个眼色，黑衣人就要动手。张师傅一铁锹杵在地上，大喝一声：“谁敢动！今天就让你们横着出去！”
患者家属们立刻围上来，手里的扁担、拐杖、甚至还有人举着输液架，密密麻麻堵成一堵墙。
有个大爷举着手机录像，喊着：“我儿子是记者！你们动一下试试，立马全网直播！”
刀疤脸看着这群手无寸铁却眼神坚定的普通人，突然怂了。
他知道，真动起手来，就算能抓走林仲秋，这些录像传出去，赵天成也得玩完。
“我们走！”刀疤脸咬着牙，带着人退到了一边。
人群里爆发出欢呼。
林仲秋冲大家鞠了一躬，转身走向停在门口的专案组警车。
副省长亲自下车迎上来，看着她手里沉甸甸的证据袋，感慨道：“苏医生，你做了件大好事。”
“不是我一个人做的。”林仲秋指着身后的人群，“是他们，是所有不想被黑暗吞噬的人。”
警车缓缓开走时，林仲秋回头望去，患者家属们还站在门口挥手。
阳光洒在他们身上，像镀了层金边。
她突然想起武侠世界里，牧民们举着风车送她离开的场景——原来不管哪个时代，普通人的善良和勇气，都是最锋利的剑。
专案组的审讯室里，白炽灯亮得刺眼。刘志强坐在对面，头发花白了大半，再没了以前的嚣张，只剩下满脸的疲惫。
“我交代……我什么都交代……”他哆哆嗦嗦地说着，把责任全推给别人，“是赵天成逼我的！他说不照做就让我全家完蛋！还有张副院长，他分的回扣比我还多！”
林仲秋作为证人列席，冷眼看着他表演。
本质透视镜清楚地显示，他的心率和瞳孔变化全是撒谎的特征。
“刘主任，”她突然开口，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力，“2019年3月15日，患者李建国，男，56岁，你给他做了‘紧急搭桥’，术后第三天死亡。实际他的冠脉狭窄只有40%，根本不用手术。你收了赵天成三十万，对不对？”
刘志强的脸猛地抽搐了一下。
“还有2021年的王秀兰阿姨，”林仲秋继续说，“她只是心律失常，你却诊断成‘先天性心脏病’，骗她儿子签字手术。她死在手术台上那天，你正在跟器械商喝酒，庆祝‘这个月业绩达标’。这些，也是赵天成逼你的？”
每说一个字，刘志强的脸色就白一分。他没想到，这些被他刻意掩盖的细节，林仲秋全知道。
“你以为把责任推给别人就能轻判？”林仲秋往前探了探身，精准毒舌技能全开，“刘志强，你忘了自己为什么当医生吗？（原主的日记里写着）你刚入职时说过‘要让穷人也能看得起病’。现在呢？你用手术刀当镰刀，收割的不是病灶，是人命。”
刘志强的心理防线彻底垮了，突然抱着头嚎啕大哭：“我错了……我对不起那些患者……我就是个畜生……”
他开始疯狂交代所有罪行：怎么跟赵天成勾结对，怎么买通张副院长，怎么伪造手术指征，甚至连哪台手术用了哪个患者的器官，全说了出来。录音笔转得飞快，记录下这迟来的忏悔。
走出审讯室时，副省长拍着林仲秋的肩：“多亏了你，这案子才能这么快突破。下一步，我们会顺着这条线，彻查全市的医疗系统。”
“还有件事。”林仲秋递过检测报告，“心外科的甲醛器械导致规培生集体患病，必须追究厂家和监管部门的责任。另外，得尽快给孩子们做职业病鉴定，他们不能白白受苦。”
“放心，都安排好了。”副省长看着她，“苏医生，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医疗改革小组？现在太需要你这样敢说敢做的人了。”
林仲秋笑了：“我还是想先回手术台。有太多患者等着我，也有太多手术，需要重新找回‘救死扶伤’的样子。”
一个月后，林仲秋恢复了手术权限。她做的第一台手术，是给张师傅的孙子做先心病修复。这次，她搞了个大动作——全程直播。
手术室里架起三台摄像机，分别对着手术台、器械护士的操作台和麻醉监护仪。屏幕上实时显示着每样器械的名称、价格、生产厂家，连缝合线用了几针都标得清清楚楚。
“现在我们用的是国产可吸收缝合线，单价12元，比进口的便宜80%，但强度达标。”
林仲秋一边操作，一边对着麦克风讲解，“很多人觉得进口的一定好，其实不是。就像这位患者，体重只有5公斤，国产线的粗细更适合婴幼儿血管。”
直播间里，弹幕刷得飞快：
“第一次见手术直播这么细的！连镊子多少钱都标了！”
“苏医生的手好稳！比我玩游戏还准！”
“原来搭桥手术用的止血钳是这样的……涨知识了！”
观摩室里坐着卫健委的官员和医院的新领导。
新院长感慨道：“苏医生这招太高了！透明化一搞，谁还敢乱收费？”
手术进行到关键步骤时，林仲秋突然停了手。
屏幕上显示，器械护士递过来的止血钳型号不对——本该用12cm的，却拿了16cm的。
“麻烦换12cm的。”林仲秋没指责，只是平静地说，“这个型号对婴幼儿组织损伤太大，虽然收费贵30块，但不适合患者。”
器械护士脸一红，赶紧换了工具。直播间里瞬间刷起“专业”“负责”的弹幕。
三个小时后，手术顺利结束。
林仲秋摘下口罩，额头上全是汗，却笑得灿烂：“各位网友，手术成功。总费用元，明细已经上传到医院官网，欢迎监督。”
直播关闭时，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500万。#苏晴透明化手术# 冲上热搜，这次没人敢删——连央视新闻都转发了。
张师傅的儿媳妇抱着孩子哭着说：“苏医生，以前总觉得医院是个黑箱子，现在才知道，原来真的有医生把患者当人看。”
林仲秋帮她擦了擦眼泪：“以后会越来越多的。这台手术不是结束，是开始。”
她没说的是，为了这场直播，她前一晚熬了通宵，把所有器械的参数、价格核对了三遍，还特意请了伦理学专家把关。
她要的不是热度，是让所有人知道：医疗本该透明，医生本该纯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