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半夜的停车场格外安静，只有铁皮炉里的木炭偶尔“噼啪”一声，惊得角落里的老鼠“嗖”地窜进黑暗。
林仲秋靠在消防栓上，手里攥着工兵铲，眼睛半睁半闭——这是在丐帮练就的浅眠功夫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醒。
阿影守在过滤器旁，借着炉火的光翻看着一本破烂的笔记本，封面上写着“急救日志”。
瘦高个和矮胖子挤在床垫上，发出均匀的鼾声，只是瘦高个的手还在无意识地抽搐，像在梦里和谁较劲。
林仲秋盯着停车场入口的铁丝网，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白天大蚀骨者撞门的画面。
“光靠铁丝网和石头顶不住多久，”她低声自语，“得做几个像样的陷阱。”
天刚蒙蒙亮，红雾还没散去，林仲秋就踹醒了两个打鼾的男人。
“起来干活，今天的任务是‘筑墙’。”
瘦高个揉着眼睛坐起来，一脸迷茫：“筑墙？用啥筑？泥巴吗？”
“用脑子筑。”林仲秋扔给他一把捡来的螺丝刀，“去拆外面那些报废汽车的零件，能拧下来的都拧下来，尤其是钢板和弹簧。矮胖子跟我去砍树枝，要手腕粗的，越直越好。”
阿影合上笔记本：“我也去，还能帮着搬东西。”
三人分成两组行动。
林仲秋带着矮胖子钻进街道旁的树林——说是树林，其实就是变异植物疯长的灌木丛，里面的树枝带着尖刺，叶子是深紫色的，沾到皮肤上会火辣辣地疼。
“砍这种‘铁棘木’。”林仲秋用工兵铲指着一棵手臂粗的树，树干上缠着细密的尖刺，“这玩意儿韧性好，不容易断，做陷阱的触发杆正好。”
矮胖子举着斧头（昨天从超市废墟捡的）砍下去，“铛”的一声，斧头弹了回来，震得他虎口发麻：“这破树比钢铁还硬！”
“用巧劲。”林仲秋示范着，用工兵铲的边缘抵住树干的接缝处（她在北宋修水车时发现，任何植物都有纹理弱点），轻轻一撬，树皮裂开道缝，“从这里砍，省力。”
矮胖子依样画葫芦，果然顺利砍断了树枝。
两人忙活了一个小时，砍了二十多根铁棘木，捆成两捆拖回停车场。
刚到入口，就看到瘦高个蹲在地上哭丧着脸，面前摆着一堆螺丝和几块变形的钢板。
“咋了？让人抢了？”矮胖子把树枝往地上一扔。
“不是……”瘦高个指着远处，“刚才来了个女的，说要换点水，我看她可怜，就给了她半瓢过滤好的，结果她趁我不注意，把拆下来的弹簧全拿走了！”
“废物！”林仲秋气得踹了他一脚，“不知道问清楚来路？这时候的‘可怜人’比蚀骨者还狠！”
阿影突然指着地上的脚印：“这脚印是往东边去的，那边是‘烂尾楼区’，以前有个幸存者据点，后来据说被管委会端了。”
林仲秋盯着脚印看了看——是双女士运动鞋，鞋码不大，脚印很深，说明负重不轻（那堆弹簧至少有十斤）。
“追！”她扛起工兵铲，“弹簧是做陷阱的关键，不能丢！”
四人顺着脚印追到烂尾楼区。
这里的楼只盖了一半，钢筋像肋骨一样戳向天空，地上堆满了建筑垃圾，锈藤爬得到处都是，空气中弥漫着股消毒水的味道。
“脚印在这儿没了。”瘦高个指着一栋楼的入口，那里的灰尘被踩得乱七八糟，“肯定进去了。”
林仲秋示意三人蹲下，自己贴着墙根往里挪。
楼里空荡荡的，只有几堆破旧的床垫，墙角堆着几十个矿泉水瓶，都空了。
她正想往里走，突然听到二楼传来“叮叮当当”的响声，像是金属碰撞。
“在上面。”林仲秋对下面比了个手势，握紧工兵铲往楼梯上爬。
楼梯是水泥的，缺了好几级，她得小心翼翼地跳着走。
二楼的走廊里堆着不少纸箱，响声是从最里面的房间传来的。
林仲秋慢慢靠近，透过门缝一看——里面果然有个穿运动服的女人，正蹲在地上摆弄那些弹簧，旁边还放着把弩箭，箭头上闪着寒光。
“放下弹簧，滚。”林仲秋一脚踹开门，工兵铲指着女人的脸。
女人吓得一哆嗦，手里的弹簧掉在地上，她慌忙抄起弩箭对准林仲秋：“别过来！这是我先找到的！”
“你的？”林仲秋冷笑，“从瘦高个手里抢的也算你的？要不要我把他叫来对质？”
女人的脸白了白，握着弩箭的手有些发抖：“我……我也是没办法，据点里的人快渴死了，我需要弹簧做个取水器……”
“取水器？”林仲秋挑眉，“你会做？”
“我以前是物理老师！”女人梗着脖子，“知道杠杆原理，用弹簧和竹筒能做抽水器，就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弹簧……”
林仲秋盯着她看了半晌，突然收起工兵铲：“弹簧可以给你，但有条件。”
女人愣了愣：“啥条件？”
“教我们做抽水器，顺便……带我们去你的据点看看。”林仲秋靠在门框上，“我们有净水过滤器，能把脏水变成能喝的，你觉得这笔交易划算不？”
女人的眼睛瞬间亮了，手里的弩箭“哐当”掉在地上：“真的？你们有过滤器？能过滤红雾污染的水？”
“不信？”林仲秋转身往外走，“跟我们回去看看就知道。要是骗你，你再用弩箭射我也不迟。”
女人犹豫了一下，抱起弹簧跟了上来，嘴里还在念叨：“我叫陈雪，据点里还有七个孩子和两个老人，要是真有干净水……”
回到停车场时，太阳已经升高了些，红雾淡得像层薄纱。
陈雪看到那个用油桶做的过滤器，还有盆里清澈的水，激动得差点哭出来，舀起一勺就往嘴里灌，被林仲秋拦住：“刚滤好的，最好烧开再喝，里面还有细菌。”
“没事没事！”陈雪摆摆手，又喝了一大口，抹了抹嘴，“比我们据点的‘泥水’强一百倍！这过滤器是谁做的？太厉害了！”
“我们头儿。”瘦高个指了指林仲秋，脸上带着点得意（仿佛过滤器是他做的）。
林仲秋没理会他的“蹭功”，指着地上的铁棘木和钢板：“陈老师，展示你的本事吧。怎么用这些东西做陷阱和抽水器？”
陈雪也不含糊，捡起根弹簧比划着：“做陷阱简单，用钢板做触发板，弹簧连接铁棘木，只要有东西踩上去，铁棘木就会弹起来，戳穿它的脚……”
她一边说一边画图纸，线条比林仲秋的还规整，“抽水器得用竹筒当导管，弹簧提供拉力，原理和古代的龙骨水车差不多。”
“巧了，我以前做过水车。”林仲秋眼睛一亮，“竹筒我知道哪有，超市废墟后面有个水果店，肯定有竹筐，能拆出竹筒。”
四人立刻分工：林仲秋和陈雪去拆竹筐，瘦高个和矮胖子处理铁棘木（把尖刺削得更锋利）。
阿影则留在停车场烧开水，顺便照看过滤器。
路上，陈雪说起了她的据点：“就在烂尾楼的地下室，以前是工地的仓库，挺隐蔽的，但缺水缺得厉害，孩子们都快渴疯了。管委会的人来过一次，说要收‘保护费’，我们没给，他们就把我们的净水片全抢走了……”
“管委会到底是啥来头？”林仲秋问，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。
“说是官方组织，其实就是一群地痞流氓。”陈雪啐了一口，“手里有枪，还有防护服，控制着附近唯一的净水厂，想喝水就得拿东西换，一块压缩饼干换半瓶水，黑得很！”
林仲秋心里咯噔一下——主线任务要研发简易净水装置，解决区域资源危机，看来这管委会就是最大的障碍。
“他们有多少人？”
“至少二十个，都有武器，上次来的时候开着辆装甲车。”陈雪的声音低了下去，“我们打不过，只能躲。”
到了水果店废墟，果然找到不少竹筐。林仲秋用工兵铲拆开竹筐，取出里面的竹筒，截成一米长的段，两端削尖。
陈雪则在旁边收集绳子（从破衣服上拆的布条）。
“够了，这些能做三个抽水器。”林仲秋把竹筒捆起来，“回去吧，争取今天把陷阱做好，晚上就能用。”
两人往回走时，突然听到停车场方向传来枪声！“砰砰”两声，震得空气都在颤。
“不好！”林仲秋心里一紧，扛起竹筒就往回跑，陈雪也跟在后面，跑得比她还快（大概是担心据点的孩子）。
跑到停车场入口，就看到阿影举着把枪（不知道从哪来的），手还在抖，瘦高个和矮胖子缩在铁丝网后面，脸色惨白。
铁丝网外面躺着个蚀骨者，脑袋上有个血洞，已经不动了。
“咋回事？”林仲秋冲过去问。
“刚……刚才这玩意儿突然冲出来，直扑阿影，我吓得不行，就……就开了枪。”瘦高个指着阿影手里的枪，“这枪是从抢弹簧的那女的……哦不，是陈老师你据点的人掉的？”
陈雪这才发现自己的弩箭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把老式步枪。
“这是老张的枪！他以前是警察，上个月被蚀骨者咬伤了，临死前把枪给了我，让我保护孩子……我刚才太急了，顺手就带来了，没想到真用上了。”
阿影放下枪，手还在抖：“这枪后坐力太大，差点把我胳膊震断。”
林仲秋检查了一下那蚀骨者的尸体——是只小蚀骨，体型不大，但爪子很锋利，身上还穿着破烂的衣服，看样子变异前是个孩子。
她心里有点发堵，用工兵铲把尸体拖到远处的锈藤丛里（让锈藤腐蚀掉，免得滋生细菌）。
“看来陷阱必须加快进度。”林仲秋拍了拍手，“今晚肯定还有蚀骨者来，光靠枪不行，子弹有限。”
回到停车场，四人立刻投入“陷阱工程”。
陈雪设计的陷阱很巧妙：在铁丝网外挖个半米深的坑，底部铺上削尖的铁棘木，上面盖层树枝和杂草，再用弹簧连接一块伪装的“地面”（其实是块薄钢板）。
只要蚀骨者踩上去，钢板就会塌陷，把它掉坑里，铁棘木正好戳穿它的肚子。
“还得做几个‘绊马索’。”林仲秋补充道，“用钢丝绳（从汽车上拆的）拴在两棵树之间，高度到蚀骨者的膝盖，绊住它的腿，让它摔倒，再用枪打。”
忙活了一下午，终于做好了五个陷阱和两个绊马索，都藏在停车场入口的必经之路上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。
陈雪也用竹筒和弹簧做好了一个简易抽水器，试了试，果然能把消防栓里的水抽出来，比用瓢舀方便多了。
“太厉害了！”矮胖子看着抽水器流出的水，眼睛发亮，“这样阿影就不用一直守着消防栓了！”
林仲秋没那么乐观，她看着天色渐渐暗下来，红雾又开始变浓：“陈老师，你现在回去接你的人，我们在这儿守着，用信号联系——你知道‘三短一长’代表安全吗？”她想起在北宋用的信号扇密码。
“知道！我以前是无线电爱好者！”陈雪眼睛一亮，“我据点有个旧收音机，能发出摩尔斯电码！”
“那就好。”林仲秋把过滤好的水装了五桶，“带上这些水，路上小心，我们等你消息。”
陈雪扛起两桶水，又拿了把工兵铲（林仲秋给她的）：“最多两个小时，我一定回来！”
看着陈雪的背影消失在红雾里，林仲秋突然觉得这停车场热闹了不少——从昨天的三个人，到今天的五个人（算上陈雪据点的八个，就是十三个），离10万幸存者的目标虽然还远，但至少有了方向。
“瘦高个，去把铁皮炉的火弄旺点，再多加几块木炭。”林仲秋吩咐道，“阿影，把枪擦干净，子弹备足。矮胖子，跟我去检查陷阱，别出什么岔子。”
夜色像墨一样泼下来，红雾浓得化不开，停车场里的炉火成了唯一的光源。
远处传来蚀骨者的嘶吼，比昨晚更近了些。
林仲秋靠在铁丝网旁，手里握着工兵铲，耳朵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。
她知道，今晚注定又是个不眠夜。
但这次，她的身边多了三个“战友”，还有八个等着干净水的孩子和老人。
“来吧。”林仲秋低声说，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，还是在对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说，“让你们见识下，人类不是那么好欺负的。”
铁皮炉里的火苗“腾”地窜高，映在她的脸上，照出一双写满倔强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