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铁牛三号”的履带碾过干涸的河床时,车厢里的“抗旱五号”麦种突然发出“窸窣”声。
矮胖子扒开麻袋一看,差点跳起来——不知何时混进袋里的驱虫草籽发了芽,嫩绿色的茎秆缠着麦穗,竟开出细碎的小白花,香气混着麦香飘满车厢。
“这草成精了!”他捏着小花凑到鼻尖,“比张婆婆的麦花酿还香!”
林仲秋正对着地图标注路线,闻言抬头一笑:“是好事。说明这地方的水土养东西,离‘麦浪城’不远了。”
地图上的“麦浪城”是片用废弃城墙围起来的聚居地,据黑土地的老汉说,那里的人用麦秆加固城墙,还酿出了能驱蚀骨者的“麦焰酒”,是东边最大的幸存者据点。
此刻“铁牛三号”的雷达上,正显示着城郭的轮廓,还有个奇怪的信号——像铁甲,却比普通蚀骨者活跃十倍。
“小心点,”小李调试着喷火器,“这信号不对劲,像是……被改造过的铁甲。”
距离城墙还有半里地,果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。
城墙后转出个庞然大物——三米高的铁甲身躯,却长着六条机械腿,关节处缠着发亮的金属丝,头部是个改装过的油罐,正往外滴着粘稠的液体,赫然是被改造过的“铁甲王”!
“是‘机械狂徒’的手笔!”林仲秋瞳孔一缩。
那伙人专抢机械零件改造蚀骨者,之前在峡谷遇见过一次,没想到躲到了这里。
铁甲王的油罐突然喷出火焰,不是普通的火,而是带着酒香的蓝火,落在地上竟烧出滋滋的黑痕。
“是麦焰酒!”矮胖子认出火焰的颜色,“这畜生偷了城里的酒当燃料!”
城墙上突然传来喊声:“别硬拼!它怕麦麸!”一个戴草帽的汉子探出头,手里扔来个麻袋,里面装着金灿灿的麦麸。
小李瞬间会意,把麦麸倒进“铁牛三号”的播种机料斗,混上硫磺粉。
“尝尝这个!”他按下发射键,麦麸像黄雾一样喷向铁甲王,沾在它身上的蓝火顿时“噼啪”乱响,火焰竟小了一半。
“这是咋回事?”矮胖子看得发呆。
“麦麸含淀粉,能灭火!”城墙上的汉子喊道,“我是麦浪城的酿酒师老周,这畜生偷了我十坛麦焰酒,正愁没法收拾!”
林仲秋趁机冲过去,用工兵铲勾住铁甲王的机械腿。
那怪物转身想喷火焰,“铁牛八号”(被孩子们缠得改了名)突然从侧面撞过来,用麦秆编的“绳索”缠住它的油罐,硬生生把滴酒的阀门拧死。
“干得漂亮!”小李操控“铁牛三号”的机械臂,将一捆点燃的麦秆扔向铁甲王的关节。
麦秆缠着麦麸燃烧,既烧不坏铁甲,又能堵住它的活动轴,铁甲王很快就被捆成了个动弹不得的“火刺猬”。
城墙上的吊桥“嘎吱”放下,老周带着十几个壮汉冲出来,手里都提着酒坛。
“快!往它嘴里灌‘醒酒汤’!”坛子里的液体呈浑浊的乳白色,倒在铁甲王的油罐里,竟发出冒泡的声响,蓝火瞬间熄灭。
“这是用麦芽和石灰酿的,专克麦焰酒。”老周擦着汗,“机械狂徒躲在城西的酒厂,把蚀骨者改造成这鬼样子,害我们丢了半座城。”
进了麦浪城,林仲秋才算开了眼界——城墙果然是用麦秆混合泥浆加固的,又厚又韧;街道两旁的房子顶着麦秆屋顶,屋檐下挂着风干的麦穗;最显眼的是城中心的大酒坊,飘出的酒香能醉倒人,门口堆着的空酒坛比人还高。
“这些酒坛有大用处。”老周领着他们参观,指着城墙根码放整齐的酒坛,“装满麦麸封死,就是最好的滚石,上次砸退了三波铁甲群。”
正说着,酒坊里突然传出争吵声。
一个穿破西装的男人被推出来,怀里还抱着个账本:“我都说了这酒曲不对!你们偏不信!现在麦焰酒的烈度降了三成,怎么对付铁甲王?”
“是陈会计!”林仲秋又惊又喜。
这是红雾爆发前她工作过的粮站会计,据说早就死在了管委会的清洗中,没想到竟在这里。
陈会计也认出了她,手里的账本“啪嗒”掉在地上:“林……林丫头?你还活着!”
原来陈会计当年逃出来后,凭着记账的本事帮老周管理酒坊,却因坚持改良酒曲和人起了争执。
“机械狂徒的铁甲越来越厉害,普通麦焰酒烧不动它们的新装甲。”他捡起账本翻开,“我算出要加三成荞麦粉才能提高烈度,可他们说荞麦耗地力,死活不肯种。”
“这好办!”林仲秋拍着他的肩膀,“我们带了‘抗旱五号’麦种,耐贫瘠,能和荞麦套种,亩产还能提高两成。”
小李立刻接话:“我还能改装酒坊的蒸馏器,用‘铁牛’的引擎当热源,出酒速度快三倍!”
老周眼睛一亮:“真能行?那咱现在就试!”
接下来三天,麦浪城的酒坊热闹得像开锅。
陈会计指挥着人套种荞麦,小李趴在蒸馏器上焊管道,矮胖子则带着孩子们收集麦麸,说是要做“超级麦麸弹”。
林仲秋和“铁牛八号”守在城墙,用新酿的高烈度麦焰酒测试——蓝火喷出三米远,竟能烧穿一寸厚的铁皮。
“成了!”老周举着新酒坛,激动得手发抖,“这烈度,别说铁甲王,就是机械狂徒的老巢都能给它烧了!”
第四天清晨,机械狂徒果然带着五头铁甲王来攻城。
这次它们的装甲更厚,油罐里的火焰泛着诡异的绿光。
老周站在城头冷笑,一挥手,城墙上的酒坛“哗啦”滚下去,麦麸混合着高烈度麦焰酒泼了铁甲王一身。
“点火!”
小李按下“铁牛三号”的发射器,燃烧弹精准命中,绿火瞬间被蓝火吞噬,五头铁甲王同时变成火团,机械腿在地上乱蹬,很快就成了堆废铁。
“追!”林仲秋一马当先冲出去,“端了他们的老巢!”
机械狂徒的酒厂藏在城西的废弃粮库,里面堆满了抢来的机械零件和未开封的酒坛。
陈会计凭着记忆找到粮仓的通风管道,小李操纵“铁牛八号”撞开暗门,众人顺着管道摸进去,正好撞见狂徒头目在改装新的铁甲。
“又是你们!”头目举着扳手就砸,却被矮胖子扔来的麦麸弹糊了一脸。
高烈度麦焰酒顺着麦麸渗进去,他刚想骂,就被林仲秋用工兵铲顶住喉咙:“还想改铁甲?先改改你的德行!”
战斗没费多少劲。
狂徒们大多是些只会摆弄零件的技术宅,被麦麸弹一呛就没了力气,很快就被捆成了粽子。
粮库里搜出的东西让人大喜过望——五台完好的播种机,二十袋荞麦种,还有陈会计当年藏起来的粮站账本,上面记着方圆百里的可耕地位置。
“有了这个,咱能种出养活十万人的麦子!”陈会计捧着账本,老泪纵横。
回城时,“铁牛三号”拖着缴获的播种机,“铁牛八号”的车厢里堆满了荞麦种,陈会计坐在中间,正给小李讲如何用账本计算播种量。
矮胖子趴在车头,用麦秆给“铁牛三号”编了个花环,说是“庆功花”。
林仲秋站在城头,望着麦浪尽头的朝阳。
远处的田野里,套种的荞麦已经冒出绿芽,和“抗旱五号”的麦苗交织在一起,像块黄绿相间的地毯。
她知道,用不了多久,这片地毯就会蔓延到城墙下,把麦浪城变成真正的麦浪。
老周提着新酿的麦焰酒走过来,给她满上一碗:“尝尝?这酒里加了驱虫草花,不仅能驱蚀骨者,还能安神。”
酒液入喉,带着麦香和花香,暖意从胃里蔓延到四肢。
林仲秋望着城下忙碌的人们,突然明白——所谓的“麦浪城”,从来不是指那圈城墙,而是这些在土地上播种、酿酒、欢笑的人,是他们让这片土地重新有了生气。
“明天,”她对老周和陈会计说,“我们去账本上标的最后一片地,那里据说有能让麦子过冬的‘耐寒种’。”
老周笑着举杯:“好!我让酒坊多酿两坛,咱边种麦子边喝酒!”
“铁牛三号”的喇叭里,突然传出小李下载的《麦浪谣》,“铁牛八号”的麦秆风铃跟着轻响,两辆车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长,像条通往丰收的路。
城墙根的酒坛里,新酿的麦焰酒正冒着细密的泡,仿佛在孕育着下一个金色的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