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仲秋是饿醒的。
胃里空得直抽疼,像有只手在里头拧麻花。
她费劲地睁开眼,瞧见的是土坯墙,墙皮掉得露出里面的黄土,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,能瞅见灰蒙蒙的天。
身下是硬邦邦的土炕,铺着层薄薄的稻草,扎得皮肤痒痒的。
这不是她的铁牛驾驶室,更不是万麦原的粮仓。
【系统提示:已成功接上第十六世界,宿主身份:赵家村赵小花(16岁),当前时间:1966年夏】
脑子里刚塞进这段信息,门外就传来尖溜溜的骂声,跟指甲刮铁皮似的:“赵小花!你个丧门星!还敢装死?赶紧把你娘藏的窝头交出来!”
门“哐当”一声被踹开,一个穿打补丁的确良褂子的中年女人叉着腰站在门口,颧骨老高,三角眼吊得能上天,正是原主的婶子,王桂芬。
她身后跟着个梳羊角辫的小姑娘,约莫十岁,皮肤白净,眼睛水灵,穿件洗得发白的红布衫,看着乖顺,眼神里却藏着说不清的精明——正是这世界的“女主”,赵福宝。
王桂芬几步冲到炕边,伸手就要拽林仲秋的胳膊。
林仲秋下意识往旁边躲,动作快得自己都愣了下——这身子虽说瘦弱,反应倒不慢,想来是原主常年干活练出来的。
“躲?你还敢躲?”王桂芬被惹毛了,唾沫星子喷了林仲秋一脸,“要不是你个扫把星,你哥能被抓去学习班?你爹娘能被批斗?现在家里就剩这一个窝头,还轮得到你吃?”
林仲秋没吭声,眼瞅着王桂芬手里的粗瓷碗。
碗里放着个黄澄澄的窝头,玉米面掺着红薯面做的,看着就噎人,可这时候却透着致命的诱惑。
她的胃又开始叫,响得在安静的屋里都能听见。
“婶子,”赵福宝拉了拉赵桂芬的衣角,声音软乎乎的,像,“小花姐可能真饿了,要不……”
“要不什么要不?”王桂芬立马打断她,把碗往赵福宝怀里一塞,“你忘了你奶怎么说的?这丫头是个灾星,谁沾谁倒霉!你哥就是被她克的,你爹娘也是!这窝头给你吃,补补身子,你可是咱赵家的指望!”
赵福宝怯生生地接了碗,小口咬了一口,眼睛却瞟着林仲秋,嘴角勾出点不显眼的笑。
就在她咬第二口时,林仲秋清楚地看见,一缕淡淡的、几乎看不见的白气从自己身上飘出去,钻进了赵福宝的天灵盖。
同时,她的头突然一阵晕,胃里的饿劲儿翻了倍,连带着浑身都没了力气。
夭寿啦!穿成对照组,开局还被抢窝头!!!
【系统提示:检测到宿主气运正在被“气运掠夺者”赵福宝吸收,当前掠夺速率:1.2%\/分钟】
林仲秋心里咯噔一下。
原主的记忆碎片涌上来:赵福宝是半年前被赵家从河里捞上来的,说是外乡逃难来的,被原主奶奶好心收留下。
自她来了之后,原主家就没顺过——
爹被赖上偷集体财产,腿被打断。
娘去河边洗衣服掉进冰窟窿,落下病根。
大哥在学校被人举报“思想有问题”,关了学习班。
就连龙凤胎弟妹,也在上个月赶集时走丢了。
可赵福宝呢?她像是走了狗屎运,总能捡到钱,割猪草时能找着别人找不到的野菜,甚至被村支书夸“思想进步”,成了村里的“小福星”。
原来不是运气,是抢啊!
林仲秋眼神一冷,挣扎着从炕上坐起来。
她现在浑身发软,显然是被吸走气运的缘故。
但这可不代表她会任人拿捏——在末日废墟里,比这糟的情况她见得多了,饿肚子算啥?被抢吃的算啥?
“把窝头给我。”林仲秋的声音哑得厉害,却带着股不容商量的劲儿。
王桂芬愣了下,像是没料到这个一向软塌塌的侄女敢这么说话,跟着就冷笑:“你说给你就给你?你算个什么东西……”
话没说完,林仲秋猛地往前一扑——她浑身发软,动作却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,像只被逼到墙角的兔子,拼尽全力往赵福宝手里的碗抓去。
赵福宝没防备,碗被抢得脱手,“哐当”砸在炕沿上,窝头滚到草堆里。
林仲秋顾不上烫,伸手就从草里摸出窝头,顾不上拍掉草屑,塞进嘴里就啃。
玉米面又干又粗,剌得嗓子火烧火燎,她噎得脖子直梗,眼泪都呛出来了,还是使劲往下咽。
“反了你了!”王桂芬尖叫着伸手来揪她头发,林仲秋侧身躲开,胳膊肘不巧撞在王桂芬肚子上,对方“嗷”一声弯了腰——与其说是撞得狠,不如说是王桂芬没料到她敢躲。
林仲秋三口两口吃完窝头,把碗往地上一摔,粗瓷碗“啪”地碎成两半。
她拍了拍手上的渣子,看着脸色发白的赵福宝,嘴角扯出点冷笑:“我的东西,谁也别想抢。”
赵福宝被她看得浑身发毛,往赵桂芬身后缩了缩:“小花姐,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是婶子让我吃的……”
“少装相。”林仲秋往前走了一步,逼近赵福宝,“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啥?”
她的眼神太利,像淬了冰,看得赵福宝心里发虚。这时候,屋外传来个苍老的声音:“吵什么吵?大清早的就鸡飞狗跳!”
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进来,是原主的奶奶,赵老太。
她一看见地上的碎碗,眼睛就瞪圆了,指着林仲秋骂:“好你个赵小花!翅膀硬了是不是?敢摔家里的碗?我看你就是欠揍!”
王桂芬立马扑过去告状:“娘!您可来了!这丫头疯了,抢福宝的窝头,还打我!”
赵老太一听,气得拐杖往地上一顿,就要往林仲秋身上打。
林仲秋往旁边躲开,后背抵着土墙,声音发飘却咬得很实:“奶,这窝头是我娘藏的。昨天我去给她抓药,她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塞给我,说……说让我垫垫肚子。”
她刻意顿了顿,看向炕头那个破木箱——原主娘的东西都锁在那儿。
赵老太举着拐杖的手顿在半空,眼神瞟向木箱,喉结动了动。
那箱子是她锁的,里面有啥她清楚,只是没想到病得迷迷糊糊的儿媳还能藏粮。
赵福宝赶紧开口:“奶奶,不怪小花姐,是我不好,我不该吃小花姐的窝头……”她说着,眼圈就红了,那缕白气又开始往她身上飘。
林仲秋只觉得头更晕了,心里暗骂一句,这抢气运还带自动触发的?
她使劲咬着牙,硬是撑住了。
她看着赵福宝,心里冷笑:想吸我的气运?没那么容易!
“哭什么哭?”赵老太见赵福宝哭了,心疼得不行,指着林仲秋骂,“你个丧门星!连块糖都看不住!我看你就是故意的!”
“奶,我真不是故意的。”林仲秋垂下眼帘,藏起眼里的冷光,“福宝妹妹要是想吃,等我去山上挖了野菜卖了钱,再给她买一块。”
赵老太还想说啥,屋外传来了队长的喊声:“铁牛家的!赶紧出来上工了!磨磨蹭蹭的想偷懒是不是?”
王桂芬一听,赶紧拉着赵老太往外走:“娘,咱先上工去,别跟这丧门星置气,不值当。”
赵福宝也被王桂芬拉着往外走,走之前,她回头看了林仲秋一眼,眼神里满是怨毒和不解。
林仲秋望着她们的背影,突然一阵天旋地转,扶着土墙才没栽倒。
指尖发麻,连带着心口都发慌——刚才赵福宝那一眼,像根细针,扎得她气运又漏了点。
她低头看自己的手,虎口处磨出的茧子泛着白,那是原主常年砍柴留下的。
在末日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她:被动挨打只会输得更快。
得找补回来。
她想起原主记忆里,村西头的老槐树下,常有游方的道士歇脚,说那树能聚气。
虽说是迷信,倒不妨试试。
林仲秋从炕底下摸出那把锈镰刀,用布擦了擦,背上竹筐走出院门。阳光刺眼,她却觉得身上发寒。
1966年的风刮过村口的老槐树,叶子沙沙响,像在说这村子里藏着的那些猫腻。
她攥紧镰刀,竹筐磕着腿肚子,一步步往村西头走。
不管是聚气还是别的,总得试试。
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气运,像原主家的日子一样,一点点被掏空。
老槐树就在前面,枝繁叶茂,投下大片阴凉。
树下果然坐着个穿灰布道袍的老头,正眯着眼打盹。
林仲秋深吸一口气,走了过去。
林仲秋走到老头面前,轻轻唤了声:“道长。”老头缓缓睁开眼,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问道:“小姑娘,找我何事?”
林仲秋也不拐弯抹角,把自己气运被夺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。
老头听完,捻着胡子道:“气运被夺,确实棘手。不过,老槐树聚气之说,也并非全无道理。你且随我来。”
说罢,老头起身走到老槐树旁,口中念念有词,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,贴在树干上。
“你在此处打坐一个时辰,或许能有所改善。”
林仲秋依言坐下,闭上双眼。
刚开始,只觉浑身发冷,可随着时间推移,竟有一股暖流涌入体内。
然而,就在还差一刻钟结束时,赵福宝和王桂芬不知从哪冒了出来。
王桂芬阴阳怪气道:“哟,赵小花,你在这装神弄鬼干啥呢?”
赵福宝则眼神阴鸷地盯着林仲秋,那缕白气又开始蠢蠢欲动……
林仲秋猛地睁开眼,怒视着她们。
此时她能明显感觉到气运又在流失,心中涌起一股怒火。
她迅速起身,挡在黄符前,大喝道:“你们想干什么?”
王桂芬撇撇嘴,“哟,还挺凶,我倒要看看你在这搞什么鬼。”说着就要去扯那黄符。
林仲秋眼疾手快,抓住她的手腕,用力一甩,王桂芬一个踉跄差点摔倒。
赵福宝见状,尖声叫道:“你敢打人!”同时加快了吸收气运的速度。
林仲秋只觉头晕目眩,但她强撑着,从兜里掏出刚在树上折的槐树枝,朝赵福宝挥去。
槐树枝扫到赵福宝身上,她“啊”地一声惨叫,吸收气运的动作瞬间停止,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。这时,老道士开口了:“槐树有辟邪镇气之效,小姑娘做得好。”
王桂芬和赵福宝见势不妙,转身就跑。
林仲秋松了口气,继续回到树下打坐,希望能赶紧把流失的气运补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