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锚点”力场与“源初之暗”的接触点,成为了整个归寂星渊战场的绝对核心。
那里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,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华对冲,只有一种更深层次、更本质的法则层面的激烈交锋与重构。灰蓝色的力场如同一个不断自我调整、自我演化的奇异器官,强行植入了混沌色洪流与现世法则的断裂处。
林焰与青漪悬浮于力场之后,两人的脸色都苍白如纸,身躯微微颤抖,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反噬与压力。他们的神识、道基、乃至生命本源,都通过这“锚点”与那片代表宇宙初开混乱的“源初之暗”直接相连。
“呃啊——!”林焰闷哼一声,左眼之中,归墟涡旋疯狂转动,几乎要撕裂他的神魂。他感受到的是无穷无尽的“终结”意念,是万物归于寂无的冰冷渴望,是足以让任何意志沉沦的绝对虚无。他的归墟之力在疯狂吞噬这些,但吞噬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涌来的体量,他的意识边缘开始出现冰裂般的痕迹,仿佛随时会被同化成混沌的一部分。
“坚持住,林焰!”青漪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,带着瀚海特有的温润与坚定。她承受的则是另一种压力。那混沌色海洋中并非只有毁灭,更有一种原始、野蛮、吞噬一切的“生命”冲动,是法则未分、概念混同前的“存在”本身,充满了无序的创造与饥渴的繁衍。她的瀚海圣光在努力包容、梳理这股力量,试图将其狂暴的生机引导向有序,但那股力量的本质过于混沌,她的瀚海领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,波澜四起,几近沸腾。
影流尊主惊怒交加,他发现自己对“源初之暗”的引导变得异常艰难。那灰蓝色的“锚点”力场像一块磁石,又像一个漩涡,正以他无法理解的方式,分流、转化着本该纯粹降临的混沌洪流。
“干扰他们!摧毁那个力场!”影流尊主咆哮,命令残余的影流强者不顾一切地攻击林焰和青漪的本体。
然而,此刻的林焰和青漪,虽看似脆弱,周身却萦绕着由“锚点”力场逸散出的奇异法则波纹。影流强者的攻击靠近这片区域,其能量结构便会自发紊乱、崩解,甚至被那灰蓝色力场捕捉、吸收,化为维持“锚点”的一份养料!他们根本无法靠近!
“没用的!他们的‘道’……正在与‘源初之暗’形成某种共生!”一位见识广博的影流长老绝望地喊道,“他们在……他们在重新定义接引的规则!”
就在这时,那顺着黑暗光柱探来的、庞大无比的混沌意志,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试图“修正”它的“异物”。一股更加集中、更加恐怖的意念,如同无形的巨矛,穿透虚空,直接轰入了“锚点”力场的核心,轰入了林焰与青漪共同维系的意识连接之中!
轰!!!
林焰和青漪的识海同时剧震!
他们“看”到了——那并非具体的形象,而是一种超越了感官理解的“存在”。是一片无边无际、不断生灭着畸形法则、扭曲概念、矛盾逻辑的混沌之海。一个饥渴了亿万载,渴望将一切有序宇宙拖回它那原始汤锅的……集体意志!
这意志没有理智,只有本能——吞噬、同化、回归混沌的本能!
“渺小……有序……错误……归一……”
混乱的意念洪流冲击着两人的道心。林焰的归墟之道在这纯粹的“终结之源”面前,仿佛溪流见大海,他那点寂灭之意,反而成了吸引混沌的美味。青漪的瀚海包容,在这无边无际的“存在之初”面前,也显得杯水车薪,她的秩序之力正在被快速污染、同化。
两人的嘴角、眼角都开始渗出金色的血液,身形摇摇欲坠。“锚点”力场开始明灭不定,灰蓝色的光芒被混沌色急速侵蚀。
“不行……撑不住了……”青漪的神念传递出一丝虚弱,她的瀚海圣体光华黯淡,仿佛随时会熄灭。
林焰左眼剧痛,视野开始模糊,归墟瀚海之瞳也到了极限。那混沌意志太过庞大,远非他们二人此刻能够抗衡。
难道……终究还是功亏一篑?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“昂——!”
一声苍凉、古老、充满威严与力量的龙吟,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,勐地从林焰体内深处响起!不,不仅仅是林焰体内,更是从潜龙渊方向,从星海各处残存的龙族遗迹中响起!
是龙族残留的气运!是上古龙族对抗天地、统御万灵的集体意志烙印!在这关乎族群存续、宇宙秩序的最终时刻,被林焰这身负龙族至高传承的“同类”所引动,跨越时空,轰然加持而来!
与此同时,青漪体内,那源自瀚海龙族始祖的圣血亦前所未有地沸腾!她身后,浮现出一片更加古老、更加浩瀚的蔚蓝虚影,那是一片孕育了最初龙族的……原初之海!
龙族气运与原初瀚海之力,如同两股生力军,勐然注入那摇摇欲坠的“锚点”力场之中!
“锚点”力场光芒大盛!其结构瞬间变得更加复杂、更加古老、更加贴近宇宙的本源大道!灰蓝色的光芒中,隐约浮现出龙形道纹与瀚海潮汐的古老印记!
“这是……龙族的底蕴?!”影流尊主骇然失色。
得到强援,林焰与青漪精神大振!
“原来如此……械龙族追求的‘稳定锚点’,其终极形态,并非单纯的科技造物,而是……生命与文明传承本身!是历经时光洗礼而不灭的意志烙印!”林焰福至心灵,瞬间明悟。
“以我龙族之魂,承混沌之重!”
“以我瀚海之心,纳源初之暗!”
两人齐声长吟,将自身意志与那涌来的龙族气运、原初瀚海之力彻底融合,不顾一切地推动“锚点”力场,反向朝着那混沌意志“拥抱”而去!
这不是对抗,而是……包容与引导!是以自身有序的“小宇宙”,去包容那片无序的“大宇宙”碎片!
轰隆隆——!
混沌色的洪流与灰蓝色的“锚点”力场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反应。整个黑暗光柱开始扭曲、震荡!影流尊主惨叫一声,他感觉到自己对光柱的控制权正在被强行剥离!
“不!吾主!请降临!毁灭这些悖逆者!”他疯狂燃烧自身,试图做最后一搏。
然而,那探来的混沌意志,在接触到蕴含龙族传承与瀚海本源的全新“锚点”后,其纯粹的吞噬本能,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……“迟疑”?那无序的混乱洪流,在“锚点”的引导下,竟开始分出细微的支流,不再一味冲击现世,反而有部分开始沿着“锚点”设定的某种玄奥轨迹,缓缓流转、沉淀……
仿佛狂暴的洪水,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容纳、疏导它的……“河道”!
“成功了……我们在引导它!”青漪感受到压力骤减,美眸中爆发出璀璨的神采。
林焰左眼之中的归墟涡旋也渐渐稳定下来,开始更有条理地吞噬、转化那些被引导过来的混沌之力。他感觉到,自己的力量本质,正在发生某种不可思议的蜕变。
“不可能!这不可能!”影流尊主状若癫狂,他毕生的追求,他奉献一切的“吾主”,竟然在被两个他视为“材料”的敌人……驯服?!
黑暗光柱开始从底部崩溃,无数的影流修士在反噬中化为飞灰。接引仪式,被强行逆转了!
但林焰和青漪知道,这远未结束。他们只是暂时引导、容纳了一部分“源初之暗”的力量,并与之建立了一种极不稳定的平衡。如何彻底解决这个宇宙的“脓疮”,前路依旧漫长。
然而,至少,最 immediate 的毁灭危机,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。
星海间,那不断扩散的混沌色斑痕,停止了扩张,并开始以微不可查的速度,向着归寂星渊的核心……缓缓回缩。
一场席卷星海的浩劫,暂时落下了帷幕。但新的故事,关于如何与“混沌”共处,如何利用这终极力量的故事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
林焰与青漪相视一笑,尽管疲惫不堪,眼中却充满了历经生死、携手破劫后的默契与新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