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飞与吕玲绮的联军,如同收紧的绞索,将吕布及其残部死死困在并州西北角的一处山间盆地。
粮道被断,外援隔绝,匈奴骑兵见大势已去,早已在几次小规模冲突后作鸟兽散,甚至反戈一击,劫掠了些许并州军本就所剩无几的物资。
吕布麾下的并州老兄弟们,在饥寒交迫和绝望情绪的侵蚀下,士气已然跌落谷底。
最后的战斗发生在一个飘着细雪的清晨。
吕布亲率最后的数百亲卫,发起了一场近乎自杀式的突围。
他依旧骁勇无匹,方天画戟挥舞如轮,所向披靡,接连斩杀数名朝廷军校,竟一度被他撕开了一道缺口。
然而,个人武勇在严整的军阵和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,终究无力回天。
张飞亲率精锐迎上,死死抵住吕布的疯狂冲击,吕玲绮则指挥弓弩手从两翼攒射,分割包围。
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,吕布身边的亲卫越来越少,他本人也多处负伤,血染征袍。
最终,因坐骑被射倒,坠马的他被数根套索同时绊倒,十余柄长矛死死压住,才被生擒。当士兵们用粗大的铁链将他捆缚时,这位曾纵横天下的飞将军,只是仰天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,并未再有只言片语。
吕布被俘的消息,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遍天下,引起的震动远超一场战役的胜负。
这标志着北方最后一个大规模、成建制的内部军事威胁被彻底拔除。
彭城朝廷在经历了一系列内外交困后,终于展现出了能够镇压一切不服的强悍实力。
如何处置吕布,成了摆在蔡琰面前的一道难题。
朝堂之上,群情汹涌。
以庞统为首的多数官员,力主明正典刑,公开处决,以震慑所有心怀不轨之徒。
“吕布反复无常,罪大恶极,不杀不足以平民愤,不杀不足以正国法!陛下,主公,当将其槛送京师,明正典刑,传首四方!”
但也有少数人,包括诸葛亮,持不同意见。
诸葛亮在私下奏对时言道:
“主公,吕布虽恶,然其勇武冠绝天下,在胡人中凶名犹存。
杀之,固然痛快,却也可惜。
且其女吕玲绮将军,于国有功,于公有忠。
若杀其父,恐寒将士之心,亦绝后来者归降之念。
亮以为,不若严加看管,幽禁至死。
既可显陛下仁德,亦可留其名,以安北疆胡人之心。”
蔡琰沉吟良久。
她深知吕布是一把双刃剑,用得好,可安边陲;
用不好,反噬自身。
但眼下,杀之确实弊大于利。
内部叛乱未平,曹操、刘备、孙权皆虎视眈眈,此时需要展示的,不仅仅是铁血,还有容纳和控制的胸襟与能力。
最终,她下诏:
“吕布悖逆,罪在不赦。
然念其旧日微功,及其女玲绮为国效力,免其死罪。
削其所有官爵,幽禁于邺城别院,非诏不得出入,终身监禁!
其麾下士卒,区分首从,妥善安置。”
这道诏令,既体现了法度的威严,也留下了一丝人情的余地,更向天下昭示了朝廷如今强大的自信——连吕布这等猛虎,都只能被拔去牙爪,圈禁至死,还有谁敢轻易挑战彭城的权威?
并州的威胁暂时消除,张飞留部分兵力镇抚地方,主力开始南调,准备应对可能来自雍凉方向的压力以及……叛乱。
吕玲绮心情复杂地接下了整顿并州防务、安抚降卒的任命,她知道,这是陛下对她,也是对吕家最大的宽容和信任。
然而,北疆的烽火刚刚熄灭,东南的天空却再次阴云密布。
刘备在完全消化南阳,并得到江东大量物资输入后,羽翼渐丰。
他与孙权之间的联盟,虽然尚未公开,但默契已然达成。
这一日,刘备竟派使者至彭城,呈书,言辞虽然恭谨,内容却暗藏机锋。
书中,刘备首先恭贺朝廷平定吕布之乱,随即话锋一转,以“荆州地小民疲,难以供养大军护卫汉室”为由,请求朝廷将之前“协防”鲁阳、叶县的郝昭部撤回,并将南阳郡北部(原属司隶)的几处战略要地“划归”荆州管辖,以便他“更好地抵御曹贼”。
同时,他还隐晦地提及,江东孙权亦有“尊奉汉室”之意,若朝廷能给予更多“便利”,或可促成孙刘两家共同上表,尊奉彭城为正朔。
这几乎是一份最后通牒!
看似请求,实为勒索,借孙刘联盟之势,向朝廷索要战略要地和更大的政治承认。
朝堂之上,再次哗然。
群臣皆言刘备忘恩负义,狼子野心。
“陛下!刘备此举,实乃胁迫!绝不可答应!”
“鲁阳、叶县乃司隶门户,岂能轻弃?
郝昭部一撤,刘备兵锋便可直指洛阳!”
“孙权鼠辈,首鼠两端,其言岂能轻信?”
蔡琰看着这份国书,心中冷笑。
刘备果然不甘寂寞,趁着朝廷刚刚经历大战,内部不稳之际,跳出来摘桃子了。
他与孙权的联盟,虽然各怀鬼胎,但确实给朝廷带来了巨大的战略压力。
“刘备,孙权……”
蔡琰轻声念着这两个名字,目光锐利如刀,
“一个想借力打力,割地自雄;
一个想火中取栗,乱中牟利。
倒是打得好算盘。”
诸葛亮面色凝重:
“主公,刘备此请,断不可允。
然其与孙权勾结,已成事实。
若我朝断然拒绝,其二人很可能彻底倒向曹操,或自行联合,对我朝更为不利。
需寻一法,缓其势,分其盟。”
“你有何策?”
“可遣一能言善辩之重臣,携厚礼,亲赴江东,面见孙权。”
诸葛亮道,“不必提刘备之事,只言朝廷欲与江东永结盟好,开放更多沿海口岸,许其海贸之利,甚至……可暗示,未来平定中原后,愿承认江东之地自治。
孙权重利,且对刘备未必全然放心,此策或可动摇其与刘备联盟之基。”
“同时,”诸葛亮继续道,
“对刘备,可稍作让步,以示朝廷宽宏。
郝昭部不可撤,但南阳北部几处无关紧要的城寨,或可暂交其‘代管’,并加封其官职,以安其心,拖延时间。
我军主力南调需时,内部清查亦需时间,此刻,不宜与刘备彻底撕破脸。”
这是典型的远交近攻,分化瓦解。
蔡琰沉思片刻,认可了此策。
眼下,稳定压倒一切。
“便依孔明之策。
着人选派使者,筹备礼物,出使江东。
对刘备的书信,暂不回复,拖他几日。
令徐晃、张合加紧整备司隶、豫州防务,张飞所部,加快南下速度!”
就在朝廷紧锣密鼓应对东南变局之时,被幽禁在邺城一座守卫森严别院中的吕布,迎来了第一位探视者——形容憔悴的严氏(吕布之妻,吕玲绮之母)。
无人知道他们交谈了什么,只知道严氏离开时,眼中含泪,手中紧紧攥着一枚看似普通的玉佩。
而负责看守吕布的军校,在次日换防时,隐约听到院内传来如同困兽般的低吼和铁链拖地的沉重声响。
与此同时,远在东莱港的秘密工坊内,经过无数次失败的调试和改进,第一具基本达到实战要求的“猛火油”喷射装置——“炎龙喙”,在工匠们既兴奋又恐惧的目光中,完成了最后的组装。
那冰冷的铜制喷口,在昏暗的灯光下,闪烁着不祥的光泽。
北方的困兽虽已被囚,东南的联盟暗流涌动,而超越时代的烈焰,已悄然铸就利喙。
新一轮的风暴,正在平静的表象下加速酝酿。
蔡琰知道,与刘备、孙权的正面较量,或许已不可避免。
而这一次,将不再是边境的摩擦,而是决定未来天下格局的霸主之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