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啊……来人呐,救命啊!有人要拿砖头砸我啦!”
陈建民半躺在地上,盯着刘玉霞手里的砖头扯着嗓子嚎。
他认出来了,跟他撞到一块堆儿的人就是他要找的人——刘玉霞。这姑娘也是个死心眼儿,上次就在这儿出的事,还往这边儿跑,就不知道换个路线?
现在好了,又出事了吧。
刘玉霞两眼瞪圆了,小嘴也张得老大。不是,她就举个砖头而已,这人咋能这样啊?
“咚!”
她把砖头扔到了一边儿,往后退了两步,气呼呼地问:“你到底咋回事啊?不就是撞了一下吗?我又没咋地你,你喊啥呀?”
陈建民一手扶住腰,一手撑在地上,看样子是想爬起来,可是往上耸了一下,马上又喊起来:“哎呦,腰疼,腰疼,起不来。”
刘玉霞愣在那里。不对呀,两人撞到一块儿互相作用的力应该是一样大的吧?就她这小体格子都没事,对方看起来挺年轻挺强壮的,咋能撞出毛病呢?
陈建民又躺了回去,露出一副相当气愤的模样:“你没长眼睛吧?我这么大人跑过来你都没看着?现在咋办?哎呦,真疼啊,指定是你把我腰椎给撞坏了。”
刘玉霞的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:“不是,你咋能光埋怨我呢?为啥不说自己没长眼睛?我没看着你也没看着?我咋就不信这邪呢!”
“现在我这腰都动不得了,你还计较谁看着谁没看着有意义吗?”
“我……”
刘玉霞长这么大以来,头一回遇到这么不讲理的人,气得脸都白了,两手叉腰,直喘粗气,却说不出话来。
陈建民气死人不偿命,继续不讲理:“你看,你说不出话了吧,这就是心虚。不行,你现在得领我去卫生院。不,咱们公社卫生院也整不了我这种情况,得去县医院。”
刘玉霞牙都快咬碎了。心虚你个头啊!先不说是不是真撞坏他的腰了,就算是撞坏,这责任也得是一人一半儿吧?可是你瞅瞅他那贱样,明显是想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。
咦?他好像偷摸笑了一下……腰撞坏的人还能有心思笑?
刘玉霞眯了一下眼睛:“行,腰撞坏了是吧?你在这儿等着,我去派出所喊人过来,咱们当面锣对面鼓,现场判定责任。你等着啊,别乱动,省得下半辈子坐轮椅连正常的夫妻生活都过不了。”
说完,转身就要走。
“哎,你咋这么损呢?完了还想逃离现场?我记住你长啥模样了,就是藏到耗子洞里我也能把你挖出来……哎哎,你干啥踢我呀?”
刘玉霞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地又抬起脚……
陈建民麻溜起身:“咦?我腰好像不疼了呢?嗯,确实不疼了。算你运气好,不然,你就养我下半辈子吧。”
“就你,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啥德性?人长得不行吧,心眼儿也坏。就你这样的,八辈子都找不着一个媳妇儿,下半辈子也就是自个儿用手解决的命。”
啊?
陈建民张大了嘴,心说这姑娘可是够豪放的,啥话都敢说呢。
这可跟她的长相反差太大了……刘玉霞小鼻小眼,脸也小,但长得确实不磕碜,甚至可以用五官精致来形容,一点都没有北方人那种大气,倒是跟江南女子一样,不说话的时候,绝对的温婉可人。
一开口就完了……
眼瞅着有看热闹的人慢慢儿往这边蹭,陈建民挥了挥手:“行了,你长得好看,你能嫁出去,你能找十个八个的男人。没事的话……哎!你咋又动手呢?”
话还没说完,刘玉霞已经摆开架势一个直拳就朝他面门而来。
这能让她打上吗?肯定不能啊。
陈建民转身就跑,一边跑一边还在后悔。刚才整那一出就寻思跟对方开个玩笑,加深一下印象,结果,这姑娘较真了。
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跟她接触了。
反正这事儿也不啥急事,只不过是他这一次来公社,想顺便认识一下她而已。真正要办的事有两个:
一个就是挽回刘晓梅同志那天马行空不切实际、伤人又伤己、有可能还会后悔半辈子的……分手想法。
目前看的话,暂时稳住她了。
要不要乘胜追击还得观察两天才能确定。
第二个可就是正经事了。他这新上任的站长,还没跟场长见过面呢。虽然他也没拿自己当干部,对那职位也没咋看重,但既然接受了,“江湖”规矩就得遵守。
陈建民去场部的时候,领导们刚散会。
冯海涛看到站在会议室门口的陈建民,乐呵呵地领他去了办公室,“你是……”
实际上他见过陈建民一次,但这会儿肯定不能主动说认识他呀,这里面儿是有学问的。
“冯场长,我是陈建民,周家村护林站的陈建民。”
“哎呀,原来是你呀,哎呀呀,我还寻思是谁呢?坐,坐,你快坐!”
冯海涛的脸上马上就堆起笑容,热情得跟几十年没见面儿的亲兄弟似的。可是喊着让陈建民坐下来,自己却还站着。
陈建民心里有数,这情况下可不能实在到自己先坐了。
假装没听见他刚才那话,“冯场长,本来是想前两天就过来跟您这儿报个到,可是在选人用人的事儿上耽误了不少时间。”
“我就寻思啥呢,冯场长您把权力下放给我了,我得对得起您的信任啊。所以,考察这一关就做得特别细致,但肯定还有问题。”
“也就仗着有您给撑腰,就那么报上来了。结果,您是二话没说就给批了,我这心里相当感动,感觉跟您说声谢谢都有点儿见外了。”
这几句话说得漂亮,重点是好听啊。
把自己放低了,把领导抬高了,还把自己跟着领导走的态度表达出来了……反正冯海涛听完这些话之后,胖脸上的笑容跟刚才不一样了,眼神儿都真了几分。
“你呀,还是那样,能说,但也能干,绝对是块好料子。坐,坐下说。”
冯海涛第二次让陈建民坐下来,话出口的同时他自己先坐了。
再一瞅陈建民是空着两手来的,他更高兴了,“咋样?你们护林站的建设工作进行的还顺利吧?”
陈建民“当当当”非常利落地用最简洁的话语把护林站的事讲了一遍,最后说道:“场长您放心,我们护林站肯定会把工作做实了。像蛤蟆岭东侧隔离带上长满草的事,今后绝对不会再出现。”
“对呀,”冯海涛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,“你都申请五六年了吧?可到现在都没能翻耕,那是你的责任吗?不是!唉,算了,都过去了,不提了。”
陈建民连声附和。他舍得给冯海涛戴高帽子,是因为冯海涛这人别的方面不咋地,可是工作有股认真劲儿。就蛤蟆岭东侧隔离带的事,陈建民提一次,他就在会议上建议翻耕一次,都好几年了。
可那时候他是副场长,说了不算。
所以,他们两人在某些事情上其实早就合拍了。
接下来的嗑唠得就自在多了,唠完工作唠生活,唠完生活唠子女……呃,陈建民还是光棍一个,只能唠对象,反正唠得挺投机。
陈建民瞅准一个机会把话题拐到了刚才会议室里研究的事上:“冯场长,我听说场里打算给大伙每人都做一套工作服,可是因为价格谈不拢定不下来,我有个建议不知道该不该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