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砚晃悠到班上，发现教室里气氛诡异——大部分人都捧着手机，脸上洋溢着一种“最后的狂欢”般的亢奋。
一中的校规在手机这块还算网开一面，允许携带，只是教学区域禁止使用。老阎甚至干过上课让大家掏手机填表的壮举，堪称务实派。
离入场还有一小段可以挥霍的垃圾时间。老阎同志还没到位，估计还在办公室对着保温杯进行战略冥想。
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，七班大军才像被赶的鸭子一样，慢吞吞地往操场挪去。
程砚同学，作为方阵的“核心力量”——
主要是因为彩排时顺拐得惊天地泣鬼神，被体委王坤文当机立断塞进了队伍最深处，完美隐藏在“人海”之中，有效降低了整体观赏性的崩坏风险。
该说不说，这深蓝色裹尸布班服的杀伤力，单拎出来是灾难，一群人穿上……竟意外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“和谐感”！
怎么说呢……
整个班级的平均年龄和精神面貌，瞬间被这统一的深蓝拉升了好几个档次！
从朝气蓬勃的高中生方阵，无缝切换成了……
某个夕阳红老年活动中心组织的“缅怀青春”健步走方队。
一个个穿着那紧巴巴、深沉的蓝色，表情或麻木或生无可恋，活脱脱一支刚从博物馆棺材板里爬出来的千年方阵。
简称：养老保险组合。
操场那边，主持人热情洋溢、抑扬顿挫的开场白已经如同背景噪音般嗡嗡响起。
“……青春如火，超越自我！……” 巴拉巴拉巴拉……
此处自动过滤五百字官方彩虹屁……
终于！入场式开始！
打头阵的高一（1）班方阵，如同开了特效滤镜般闪亮登场。
排头的许昭，一改平日里的随意，双手举着班牌，身姿挺拔，下巴微扬。那身银白色长裙在阳光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，配上她沉静专注的眼神，竟真透出一股“只可远观不可亵玩”的高冷校花气场。
“哇——！”
“嘶……好看！”
“靠！一班这牌面！”
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此起彼伏、毫不掩饰的惊叹和赞美，甚至夹杂着倒吸冷气声。
主持人立刻跟上，声音拔高八度，充满了与有荣焉的激情：
“迎面走来的是高一一班！看！他们步伐整齐！精神抖擞！用蓬勃的朝气向我们展示了青春最美的姿态！……”
此处再次省略主持人五百字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。
“他们的口号是——心怀无惧！翱翔天际！高一一班！所向无敌！”
口号确实掷地有声，气势十足。
程砚在养老保险方阵深处，嘴角一抽：“啧……不愧是张伟的手笔……一股浓浓的中二页游风……很符合他的气质。”
就是好像感觉在哪个游戏登录界面听过？
队伍像一条缓慢蠕动的蓝色毛毛虫，慢慢悠悠总算轮到了高一（七）班方阵。
整体走起来……还行吧？至少步伐勉强算齐（忽略个别顺拐被强行镇压的），没掉链子。虽然美观性……大概比“裹尸布”本身提升了那么“一海飞丝”吧。
虽然是聊胜于无……
接着是高二、高三……值得一提的是高二理（3）班的班牌手——夏语彤。
这位颜值次于许昭的选手，今天也火力全开！
同样是一条优雅长裙，但她巧妙地搭配了一双不算太高的裸色尖头高跟鞋，瞬间拔高了气场，身姿更显窈窕修长，眼神带着点学姐特有的淡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，妥妥的御姐范儿！
“夏学姐！”
“语彤学姐今天好飒！”
同样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和讨论。
程砚眯着眼，努力透过前面同学的肩膀缝隙打量夏语彤。
“嘶……这姑娘……看着怎么有点眼熟？”他摸着下巴，总觉得在哪见过……
然而！
这个念头仅仅存在了0.5秒。
就被另一个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、瞬间占据他整个大脑的、闪闪发光的念头取代了——
“卧槽！要是能搞到她的签名……”
程砚眼前仿佛出现了钞票飞舞的幻影，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，内心发出一串无声的、充满奸商气息的狂笑：
“hiahiahiahia～”
自打夏语彤御姐范儿十足地举着班牌走过，程砚的视线就像被强力磁铁吸住了一样，牢牢焊死在她身上。
他目光灼灼，身体随着高二理三班方阵的移动而微微转动，脖子伸得老长，活像一只发现了巨型松果的松鼠，在七班养老保险方阵里显得格格不入，异常扎眼。
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纷纷侧目，眼神里充满了“这哥们儿怕不是个痴汉吧？”的震惊和鄙夷。
然而。
只要你凑近了，仔细看看程砚那双眼睛——
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猥琐、爱慕或者青春期躁动。
那瞳孔深处燃烧着的，是一种近乎……圣洁的光芒！
那是一种对金钱最纯粹、最虔诚、最狂热的欲望之火，他看的不是美女学姐，而是一座行走的、闪闪发光的金矿！
“啧……” 程砚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，眉头微锁，陷入了深沉的商业评估。
就在他脑内！
一场激烈的“天使”与“恶魔”的拉锯战正在上演。
小恶魔，头顶犄角，手持计算器，尾巴兴奋地甩动：“这签名！这稀缺性！这颜值溢价！至少30块一张！不能再少了！稳赚！”
小天使，头顶光环，身穿白袍，但手里也捏着个小算盘：“你怎能如此亵渎艺术与价值！”
“这可是夏语彤学姐的亲笔签名！承载着多少学弟学妹的憧憬和购买力！”
“40！必须卖40！低于这个价都是对市场规律的侮辱！”
小恶魔跳脚：“40？！你抢钱啊！市场接受度要考虑！薄利多销懂不懂？！”
小天使据理力争：“物以稀为贵！饥饿营销！懂不懂高端市场运作？！”
自古以来，每当人类内心天人交战之时，总少不了这两位的身影。
但像程砚这样——
两位思想代表不仅高度统一地聚焦在搞钱这一核心议题上，还如此专业、如此投入地就具体定价展开友好而激烈的商业磋商……
甚至吵得面红耳赤，就差掏出合同模板现场谈判了。
这绝对是…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头一遭。
程砚本人，则完全沉浸在脑内这场关乎重大商机的定价听证会里，对外界投来的异样目光浑然不觉，嘴角甚至因为“天使恶魔”的精彩辩论而勾起一丝满意的、充满铜臭味儿的微笑。
在他心中，夏语彤学姐的身影，已然和一张张飞舞的粉红钞票完美重合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