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星澜的手停在半空,刀尖抵着那团光,没刺下去。
不是怕。
是听见了。
光里飘出一段声音,不是什么系统提示,也不是电流杂音,是一首童谣——断断续续,像老唱片卡了针。
她手指一抖,黑血顺着刀刃滑下去,滴在核心上,没炸,光反而颤了一下,像被什么戳醒了。
“别愣。”陆沉渊站在她身后,银光在他掌心拧成一道裂缝,“它在等你接话。”
顾寒声靠在破舱壁上,机械臂只剩铁架子,残核嗡嗡响,像快停的钟。
“你刚停下,是听懂了?”他嗓音哑,不带怀疑,就问一句。
江星澜收刀,黑血在手心结膜,星轨力压进指尖,不是打,是传。
“它不是程序。”她说,“是记着的事。”
不是冷冰冰的实验数据,是那个男人,把心里最软的一块,塞进了最硬的壳。
她闭眼,把吞噬力开到最大,不压晶化的痛,任星尘从皮肤裂缝里爬出来,顺着神经铺满全身。
晶化身体成了导线,连上顾寒声残核里存的原始音频——那首童谣最初的调子。
数据从他断掉的探针里流出来,缠上江星澜的手臂。她像接线员,拿自己当塔,把旋律一帧帧送进病毒核心。
陆沉渊抬手,裂缝炸开,冻住外围乱流,留下不到一秒的空档。
够了。
江星澜睁眼,声音轻,却穿过了扭曲的噪音:“来。”
三个人的意识碰到了一起。
不是下命令,也不是配战术,是心撞上了心。
她不演恨,不演毁,只还原那首童谣刚响起时的心跳:实验台前,男人低头看培养舱里的婴儿,手轻轻拍壁,动作温柔,眼神却冷。
哼着调,声音发抖,像父亲哄孩子,又像在测仪器是否正常。
爱和罪,一块儿跳。
声波顺着晶化神经扎进核心,那团光猛地一震,防护层裂了缝,不是碎,是动。
像心口旧伤被人按了一下。
“成了。”陆沉渊咬牙,量子体开始发灰,裂缝边缘长出黑斑,是病毒反咬。
江星澜没应。她知道——核心在听。
不是被动收,是回音。童谣在里面荡,每响一次,节点就多露一分。
可第三轮回荡刚起,核心突然扭曲,画面一闪:
沈清秋还是婴儿,躺在舱里,胸口被嵌进一粒星核碎片。他不哭,睁眼,瞳孔黑得吸光。
然后他转头,盯着镜头。
那眼神,和白薇疯的时候一模一样。
江星澜心一紧,没退。
她继续传声,甚至拉高晶化身体的震频,让调子更真,更……疼。
“我知道你是谁。”她低声说,“你也认得出我。”
画面炸了,核心开始裂解,表面爬满细纹,像玻璃快碎。
可就在裂开的瞬间,一股记忆洪流冲出来,不冲别人,直扑她一个人。
眼前一黑,她被拽进幻觉。
实验室回来了,灯柔和,空气里有消毒水味。
初代阁主抱着婴儿沈清秋,轻轻拍,哼着童谣。动作轻,声音低,像怕吵醒孩子。
可江星澜清楚——每拍一下,就有一粒星核碎片扎进婴儿身体。
暖是壳,狠是核。
她站在角落,没冲,没吼,就看着。
然后她跪下了。
不是认输,是懂了。
她伸手,碰那道声波,指尖发烫,像摸到心跳。
“你藏了软。”她说,“也种了恶。”
她没说他没爱,也没说他无罪。
下一秒,她反向启动星轨回溯——不是看未来,是翻自己。
七次重生,每次晶化撕皮的痛,每次为救妹妹签血契的冷,每次被扔进虫洞的窒息……她把所有苦,压成频率,混进童谣。
受害者和加害者,同频共振。
核心猛颤,裂纹从内炸开,数据像血喷出来。
陆沉渊察觉不对,立刻锁住她脑波,用裂缝撕开一层意识,拖慢记忆入侵。
可冲击太猛。
顾寒声突然抬头,残核发出最后一声嗡鸣。
“挡不住了。”他说,“只能炸。”
他开始拆自己。
不修,不防,直接引爆。
残核压到极限,数据凝成小炸弹,外壳刻着:“Gx-07,非容器,是子。”
江星澜在幻觉里睁眼。
“你干什么!”
“送它最后一程。”顾寒声举起剩下那条机械臂,指着核心,“你传,我炸。”
他笑了笑,那笑竟有点活人味。
“别死在这。”说完,他跳了出去,化成数据流,撞向光团。
江星澜没拦。
她把星轨力灌进晶化手臂,黑血沿神经铺开,织成网,把童谣最后的频率钉进核心重构点。
顾寒声的炸弹撞进去的瞬间,她同步放出声波。
双杀,共振。
“轰——”
整个实验室抖了,核心炸了,数据像海啸冲出来。
江星澜被掀飞,撞墙,晶化皮裂开,星尘乱溅。
但她看见了——核心碎到最后,裂痕深处浮出一张图:九条量子链,连着九大星域的广播塔。
那是初代阁主的备份网。
陆沉渊单膝跪地,身体快透明,还抬手指着那图:“他在等重启。”
江星澜撑地站起来,嘴角流血,眼睛却亮得吓人。
她看向顾寒声消失的地方,残片散了一地。一片划过她手臂,星尘和铁屑碰上,居然轻轻响了一下。
她低头,盯着那点光。
然后她抬手,把最后一段童谣,刻进星轨回路。
不是打。
是叫。
“既然你藏了软。”她轻声说,“那就让它,变成你的死路。”
她闭眼,启动回溯。
画面闪出:三天后,某座广播塔的接口,闪过同样的童谣频率。
她睁眼,抹掉嘴角的血。
“下一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