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普拉树林的清晨,并非传统意义上鸟语花香的开始。这里的阳光穿透了那些半透明的水晶树叶,洒下斑驳且带有魔力色彩的光影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、如同金属氧化般的味道,那是这片人造自然独有的气息。
虽然有了短暂的休整和凯因的伤药,但对于霍普来说,身体的疲惫依然如影随形。每迈出一步,大腿的肌肉都在抗议,但他咬紧牙关,强迫自己跟上前方两个身影的步伐。
他们继续在森林中穿行,沿途又遇到了几波野生的白银狮和一些小型的机械巡逻兵。凯因和雷霆的配合愈发默契,往往是一个眼神交汇,便能明白对方的意图。霍普虽然无法直接参与高强度的战斗,但他开始尝试用回旋镖进行牵制,或者利用身材瘦小的优势进行侦查。
在一处开阔的林间空地,霍普看到了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。那是一名pSI的士兵,白色的装甲已经破碎不堪,胸口有着巨大的爪痕,显然是被某种强大的魔物撕裂的。他的头盔滚落在一旁,露出了一张年轻而惊恐的脸庞。
霍普停下了脚步,看着那个曾经想要杀死他的敌人,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。就在几个小时前,这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也许还在想着完成任务后回家。
“他……也死了吗?”霍普喃喃自语,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。
“别看。”雷霆的声音冷冷地响起,她没有回头,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姿态,“如果你开始同情敌人,下一个死的就是你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霍普抬起头,看着雷霆挺拔的背影,“他们也只是在执行命令……也许他们也有家人……也许那个家人也在等着他回去……”
“那又如何?”雷霆猛地转过身,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直视着霍普,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,“这就是战场。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。你的同情救不了任何人,只会让你变得软弱,甚至害死你的同伴。如果你想活下去,就不要给自己留下犹豫的时间。”
霍普咬了咬嘴唇,低下头,不再说话。但他紧握的双拳和颤抖的肩膀,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。
雷霆看着他这副样子,皱了皱眉。她知道霍普心地善良,但在这种绝境中,善良往往是致命的毒药。她必须让他明白这个道理,哪怕是用最残酷的方式。
“听着,”雷霆走到霍普面前,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,但依然严肃,“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难。但如果你无法接受杀戮,那就换一种思考方式。把它当成是一场‘作战’。就像你在游戏里那样,你的目标只有一个:活下去,然后变强,去实现你的目的。其他的,统统抛之脑后。放弃思考,任由身体行动。”
“作战……”霍普咀嚼着这两个字,眼神逐渐变得清晰起来。
是啊,如果把它当成一场必须完成的任务,一场为了生存而进行的博弈,是不是就会容易很多?不需要去思考敌人的生死,不需要去背负道德的枷锁,只需要关注如何达成目标。
“如果是作战的话……”霍普握紧了手中的回旋镖,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、名为“觉悟”的光芒,“那我就把这个作战命名为‘诺拉作战’。”
“诺拉?”凯因挑了挑眉,他记得这是斯诺那个组织的名字。
“那是我妈妈的名字。”霍普的声音低沉而坚定,“这也是……为了向斯诺复仇的作战。”
雷霆愣了一下。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,内心竟然埋藏着如此深沉的仇恨。那个总是把“保护”挂在嘴边的斯诺,竟然成为了这个少年心中最大的梦魇。
“虽然我知道……”霍普苦涩地笑了笑,笑容中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沧桑,“就算复仇了,妈妈也不会回来了。就算斯诺向我道歉,就算他为此付出代价,一切也无法挽回。但是……我必须这么做。如果不找个目标,不找个理由去恨,我恐怕……早就崩溃了。”
“复仇吗……”雷霆看着远方,眼神变得有些飘忽。她想起了塞拉,想起了那个被法尔希夺走的妹妹。她的心中何尝没有仇恨?只是她的仇恨更加宏大,指向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圣府。
“也许你是对的。”雷霆轻声说道,“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,我们需要一点愤怒来支撑自己活下去。”
但随即,她话锋一转,语气变得严厉:“不过,你要搞清楚。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,并不是那个傻瓜斯诺,而是圣府,是法尔希。是他没能救下你母亲,这或许是他的无能,但真正把你母亲推向死亡深渊的,是这个扭曲的世界,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体制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霍普点了点头,眼神中的仇恨并没有减少,但多了一份理智,“所以……我会和你们一起。我要变强,强到足以对抗圣府,对抗法尔希,对抗……这该死的命运。只有这样,我才有资格去质问斯诺。”
“那就跟上。”雷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,那是对战士的认可,“既然是作战,那就打起精神来。别让我还要分心照顾你。”
“是!”霍普大声回应,声音中充满了力量。
三人继续前进。这一次,霍普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了迷茫与恐惧。他不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,而是一个为了目标而战的战士。
穿过一片密集的灌木丛,他们来到了森林的边缘。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圆形空地,四周被高耸的水晶壁包围,只有前方有一扇巨大的机械大门。
但在空地的中央,却矗立着一台巨大的、造型奇特的机械怪物。
那是一台试作骑郁金香(protoflorian)。
它的主体像是一个巨大的、含苞待放的花苞,表面覆盖着蓝绿相间的发光纹路,看起来绚丽而诡异。花苞下方是几条粗壮的机械触手,支撑着它庞大的身躯,如同植物的根茎般扎根在地面。而在花苞的顶端,还不时喷吐出各种颜色的花粉和能量球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却危险的气息。
“这是……又是圣府的新玩具吗?”雷霆握紧了烈焰佩剑,眉头微皱。
“看起来不太好对付。”凯因感受到了这台机器内部蕴含的强大魔力反应。它似乎能够根据战况改变自身的属性弱点,这对于主要依赖物理攻击的雷霆来说是个麻烦。
“入侵者……排除……”
郁金香发出了机械的电子音,随即,它那巨大的花苞猛地张开,无数触手如同鞭子般向三人抽来!
“散开!”
三人迅速分散。
“霍普,支援我们!注意它的属性变化!”雷霆一边闪避攻击,一边大喊。
“明白!”霍普躲在一块岩石后,冷静地观察着怪物的动作。他拿出一个便携式的分析仪,“现在的弱点是……火!它的外壳属性转换了!”
“收到!”
雷霆娇喝一声,胸口的烙印再次亮起红光。
“奥丁!”
伴随着漫天飘落的红色花瓣,银甲骑士奥丁从虚空中踏步而出。
这一次,雷霆没有丝毫犹豫。她飞身跃起,直接跳到了奥丁化作的战马背上。
“驾驭模式(Gestalt mode)!”
雷霆手中的双刃巨剑闪烁着炽热的火光,她驾驭着战马,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,在郁金香的触手丛林中穿梭。
“斩铁剑·烈火!”
她猛地挥剑,一道巨大的火焰剑气呼啸而出,狠狠地斩在郁金香的花苞上!
“轰——!”
郁金香发出一声惨叫,身体剧烈颤抖,表面的蓝绿色纹路瞬间黯淡下去。
“属性转换了!现在是……雷!”霍普再次大喊。
“凯因!”雷霆回头看了一眼。
凯因早已准备就绪。他站在远处,并没有拔出阎魔刀,而是从腰间拔出了那把造型科幻的暗金色手枪——“奥丁”。
“雷电弹,装填。”
他将自身的魔力注入枪身,枪口的符文瞬间亮起耀眼的蓝光。
“发射。”
砰砰砰——!
几发裹挟着强力电流的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郁金香的能量核心。
滋啦——!
强烈的电流瞬间麻痹了郁金香的行动,它那庞大的身躯僵硬在原地,触手无力地垂下,无法动弹。
“最后一击!”
雷霆策马狂奔,手中的双刃巨剑合二为一,化作一把巨大的大剑。
——斩铁剑·终式(Zantetsuken)!
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剑光闪过。
郁金香那庞大的身躯瞬间被一分为二,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化作了一堆废铁。
战斗结束。雷霆解除了召唤,落在地上,微微有些气喘。
“干得漂亮。”凯因走过来,赞许地点了点头。他不仅赞赏雷霆的战斗力,更赞赏她在战斗中展现出的冷静与果断。
霍普也跑了过来,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。这就是“诺拉作战”的第一场胜利,也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发挥了如此关键的作用。
“我们赢了!”霍普握着拳头说道。
“别高兴得太早。”雷霆虽然嘴上这么说,但眼中的严厉已经消散了不少,“这只是开始。”
三人穿过这片空地,来到了那扇巨大的机械大门前。
“这扇门被锁住了。”霍普检查了一下控制面板,“需要高级权限才能打开。”
“让开。”
凯因走上前。他并没有寻找什么钥匙或密码,而是直接举起了左手。
——阿特拉斯的叹息!
赤红色的岩浆纹路在拳甲上流淌,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高温。
“破!”
他一拳轰出,狠狠地砸在厚重的金属门扉上。
轰隆——!!!
一声巨响,那扇足以抵挡坦克轰击的合金大门,在凯因这一拳之下竟然直接变形、扭曲,然后轰然倒塌,激起一片尘土。
“……”霍普张大了嘴巴,看着那个若无其事收回拳头的男人,再次刷新了对“力量”的认知。
随着大门的倒塌,一股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。
出现在他们眼前的,是一片金色的沙滩和辽阔的大海。夕阳西下,海面上波光粼粼,仿佛洒满了碎金。
而在海湾的对面,一座繁华而巨大的都市矗立在夕阳的余晖中。
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,川流不息的空中列车,以及那座标志性的巨大温室穹顶,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壮观。
“那是……”霍普看着那座熟悉的城市,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与伤感。那是他的家乡,也是他曾经无忧无虑生活的地方。
“帕鲁姆波鲁姆(palumpolum)。”雷霆缓缓说道,她的目光深邃,“我们到了。”
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虽然前方依然充满了未知与危险,但看着那座近在咫尺的城市,他们知道,新的战斗,即将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