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笑笑敲了门。
凌烨正在看排班表。
“队长，紧急会议，九点整，所有小队长必须到场。”她站在门口，手里拿着一张纸，“说是关于omega服役的新规定。”
凌烨抬头看了她一眼，没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唐笑笑犹豫了一下，“你……要不要早点去？那边可能会堵车。”
“我不急。”他合上终端，站起来拿外套。
走廊里有人走来走去。几个技术兵路过时小声说话，声音很低，但“omega”两个字还是传了过来。凌烨没有停下，也没有回头。
会议室在主楼三楼，离整备所不远。他八点四十就到了，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。雷鸣靠窗坐着，手里转着笔。看到凌烨进来，他抬头打了个招呼。
“这么早？”凌烨走过去，坐在他旁边。
“睡不着。”雷鸣笑了笑，“昨晚梦见我被调去暖巢当守卫，天天看着一群omega喝花茶、织毛衣，吓醒了。”
凌烨嘴角动了一下，“那你该庆幸自己是Alpha。”
“可不是嘛。”雷鸣耸肩，“不过你说这会开得奇怪不？突然提omega服役的事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？”
凌烨打开终端，翻出今天的维修安排，“管他们呢，反正跟我们没关系。”
雷鸣看了他一眼，没再问。
九点整，军部的人进来了。一个穿深灰色制服的中年Alpha站上讲台，胸前有议会徽章。他清了清嗓子，声音通过喇叭传遍整个房间。
“各位，今天叫大家来，是为了重申一条早就定好的规定——omega不能参加一线作战任务。”
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了。
“我们知道有些部队人手紧张，也听说有些omega主动申请上前线。”那人语气变冷，“但这不对。这是抢Alpha的职责，也是浪费帝国的生育资源。”
凌烨的手指在终端边上滑动，屏幕上的字一直在动，但他一个都没看进去。
“omega身体本来就比Alpha弱，情绪不稳定，信息素也不稳。”那人继续说，“让他们上战场，不仅是害自己，还会拖累整个队伍。”
“更重要的是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他们的真正作用是在暖巢里维持秩序，安抚Alpha，为国家延续后代。”
凌烨抬起头，盯着讲台上的男人。
那人扫视全场，“从今天起，所有部队要自查。如果发现有omega违规服役，必须马上报告。隐瞒的人，一起处理。”
话一说完，好几道目光朝这边看来。
雷鸣轻轻偏了下头，眼角瞄向凌烨。
凌烨还是坐着，背挺得很直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。他还低头在终端上敲了两下，像在记笔记。
只有他自己知道，指甲已经掐进了掌心。
他没动。
一句话也没说。
一点反应都没有。
好像那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。
好像他真的是个beta。
会议结束铃响了，大家开始往外走。雷鸣慢了一步，等人走得差不多了，才走到凌烨身边。
“队长。”他压低声音，“你说他们……是不是冲着谁来的？”
凌烨站起来，把终端塞进包里，“我只管机甲能不能动。”他看着雷鸣，“不管谁想把谁关起来。”
雷鸣一愣，然后笑了，“也是，咱们这儿又没有omega。”
“没有。”凌烨点头，“别瞎猜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走向门口。
刚出门，就碰上了唐笑笑。
“队长！”她快步走过来，“你让我查的数据出来了，动力核心的应力曲线有问题，可能是上次换的时候接口没对准。”
“发我邮箱。”凌烨停下脚步，“另外，把三号机库的监控调出来，我要看安装全过程。”
“好。”唐笑笑记下了，“还有，赵铁山问晚训还加不加？”
“加。”他说，“七点开始，别让他等。”
“明白。”
凌烨继续往前走。
整备所的走廊很长，头顶的灯一盏接一盏亮着。他知道有人在监视，所以他走得平稳，肩膀放松，步伐正常。
像什么都没发生。
像那只是一次普通的通知会。
像那些话，真的没刺到心里。
回到办公室，他关上门，坐下。
打开终端，新建文档。
标题：《应对策略》。
第一条写着：保持现状，不登记婚约。
他往下写。
第六条：每次开完关于omega的会，必须立刻安排至少三项任务，防止别人注意自己的反应。
第七条：不要和任何人单独聊政策变化，尤其是队员。
第八条：如果被人试探，就用“机甲问题”转移话题。
写完后，他存了档，加密，放进私人文件夹。
然后打开维修日志，一页页往下翻。
明天上午八点，三号机库，雷鸣的机甲要复检。
后天模拟战，所有小队都要参加。
大后天，林恩的抑制剂要续签。
事情一件接一件。
他不能停。
也不能乱。
手机震动了一下。
他拿出来看了一眼。
【私人通讯请求：K.A.】
又是这个号码。
上次那条语音还在收件箱里，只有一个词：“凌烨。”
不是长官。
不是队长。
是名字。
他盯着屏幕三秒，手指悬在上面。
然后把手机翻过来，屏幕朝下，放回裤兜。
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他抬头。
门开了一条缝，唐笑笑探头进来，“队长，调度室刚通知，三号机库的监控硬盘坏了，只能调出前半小时的画面。”
“换新的。”他说。
“已经换了，但数据丢了。”
“那就重新测试。”凌烨站起来，“通知雷鸣，明天早上六点，提前开工。”
“这么早？”
“有问题？”
“没。”唐笑笑摇头，“我这就去通知。”
门关上了。
凌烨坐回去，手放在桌边。
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崩溃。
等他求饶。
等他低头认命。
但他不会。
他拿起终端，打开军法条例第47条。
只要婚约方不主动申报，联盟就不能强制退役。
他还没输。
现在，他还穿着这身工装，还能站在机库里修机甲。
这就够了。
他把条例截图，放进加密文档。
然后打开排班表，把明天的任务标红。
整备所广播响起，播报明天的飞行计划。
窗外，星舰起降的灯光一闪一闪。
他坐在灯下，背挺得直，脸上没有表情。
手指慢慢收紧，掌心留下四道月牙形的印子。
他没有松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