凯斯刚换完药，手上的针还没拔，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。声音很重，一听就知道是德里克来了。
门被推开时，他闭上了眼睛。
德里克走进来，手里拿着文件夹，站在床边没说话。他看了一眼输液管，又看了看机器上的数字，皱了眉。
“你装睡没用。”他说，“我知道你醒着。”
凯斯睁开眼，声音有点哑：“有事？”
“那个能稳住你腺体的omega，是谁？”德里克直接问。
凯斯没回答，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贴片，手指在边上蹭了两下。
“塞西尔已经查清楚了。”德里克把文件夹放在柜子上，“信息素匹配超过九十五，不是巧合。这个人一直在你身边，影响你的身体。是不是凌烨？”
凯斯转头看他：“谁？”
“别装。”德里克语气变冷，“第七舰队整备所的小队长，三年申请十二次抑制剂。一个beta要这么多药？他根本就是omega，一直瞒着。”
屋里安静了几秒。
凯斯轻笑了一下：“所以呢？你要抓他去实验？还是关进暖巢让他生孩子？”
“他是资源。”德里克说，“你不配合，家族会动手。议会可以以‘影响高危军官健康’为由，强制他登记管控。你拦不住。”
“那你去抓啊。”凯斯看着天花板，“我不会说任何事。他不是工具，也不是什么基因样本。他是我认识最硬气的人，为了活着每天都在拼。你懂什么叫拼命吗？坐在办公室看数据可看不懂。”
德里克脸色变了：“你就为这种人，跟整个家族作对？”
“我不是作对。”凯斯慢慢坐起来一点，“我是告诉你，别碰他。他现在过得好，有自己的队伍，有兄弟，有工作。他不需要你们给的‘安排’。”
“你知道元帅府多少Alpha想进暖巢都排不上号吗？”德里克压低声音，“他一个修机甲的，藏着S级信息素？这种体质百年难遇，却用来拧螺丝？你不觉得可笑？”
“我觉得可笑的是你。”凯斯咳了一声，“你眼里只有血统、后代、战斗力。你有没有想过，他为什么能稳住我的腺体？不是因为信息素强，是因为他在乎我。你拿数据算不出来这个。”
德里克一巴掌拍在桌上：“够了！你以为这是谈恋爱？这是家族未来！你需要能生育的omega，不是一个满身油污还骂人的小队长！”
这时门开了。
伊莱娜提着保温盒进来。她看到屋里的气氛，把盒子放窗台边，没说话。
“妈。”凯斯叫她。
伊莱娜走到床边，摸了摸他的额头，又看了眼桌上的文件夹。
“你们说的那个omega……”她开口，“其实不用分化手术吧？他本来就是omega，只是没登记。”
德里克一愣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你说他申请了很多抑制剂。”伊莱娜看着凯斯，“要是二次分化，医疗记录会有标记。但他没有。说明他从一开始就瞒着身份。一个omega能混进军队当小队长，只能靠伪装活着。一旦暴露，就会被抓走，再也不能上战场。”
凯斯没说话，眼神松了些。
伊莱娜低头整理被子：“所以你不说，是怕他被抓走。”
“我不信。”德里克摇头，“就算真是这样，他也逃不掉。婚约还在，只要启动流程，体检报告迟早会揭穿一切。到时他必须面对身份。”
“那你试试。”凯斯突然抬头，“只要你敢动他一根头发，我就退役。我不稀罕阿瑞斯家的姓，也不想要继承人计划。你真逼我，我就带他走，一辈子不回来。”
“你疯了？”德里克瞪着他，“为了一个omega？”
“我不是为了omega。”凯斯声音很轻，“我是为了一个人。他九岁被退婚，全家不要他，流落在外。当年是我做错事，我不懂事。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他，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他抢走。”
伊莱娜的手顿了一下。
她没想到儿子会说出这些话。
德里克冷笑：“所以你是赎罪？拿家族前途换你心里好过？”
“随你怎么想。”凯斯躺下，闭上眼，“总之，别碰凌烨。否则，我们父子也没得做。”
德里克站了几秒，拿起文件夹转身走了。
出门前他说：“你以为你能护住他？等老元帅发话，你连病房都出不去。”
脚步声远了。
伊莱娜才开口：“你刚才说的……是真的？”
凯斯点头：“嗯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他们不会停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睁眼，“但我也有办法。只要我还躺着，他们就不敢乱来。等我能下地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，带他走。”
“走得了吗？”
“不一定。”凯斯笑了笑，“但总得试。他从来不怕麻烦，我也不能怂。”
伊莱娜叹了口气，倒了杯水递给他。
这时门口又出现一个人。
塞西尔穿着白大褂，手里拿着平板，脸色不好。
“打扰了。”他说，“刚听说元帅来过。”
伊莱娜让开位置。
塞西尔走过来检查数据，一边翻记录一边问：“他说什么了？”
“问我那个omega是谁。”凯斯盯着他，“你也想知道答案吧？好继续研究？”
塞西尔没否认：“我只是想了解真相。”
“真相就是——”凯斯看着他，“我不会说。你们谁都别想从我嘴里撬出半个字。你想用数据做事，可以。但只要我还活着，就不会让你们碰他。”
塞西尔手指一顿。
他本以为德里克会慢慢来，等婚约启动后再施压。没想到直接冲进来逼问，打乱了他的计划。
更糟的是，凯斯比想象中坚决。
这不是依赖或感激，是拼了命也要守住一个人的决心。
塞西尔合上平板，低声说：“你知道你在对抗什么吗？是整个元帅府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凯斯靠在枕头上，“所以我更要拦住你们。他救过我的命，不止一次。现在轮到我保护他了。”
塞西尔沉默一会儿，转身要走。
到门口时他停下：“你父亲已经下令调取他所有生物信息。最近一次体检资料也在申请中。就算你现在不说，结果很快也会出来。”
“那就等结果出来再说。”凯斯闭上眼，“反正我现在哪儿也不去。”
塞西尔走出病房，拐进楼梯间。
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加密号码：“取消原计划。德里克太急了，事情要变。”
电话那头问了句。
“不，不能再等婚约推动了。”他靠着墙，“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是凌烨本人。如果他提前跑，我们就什么都没了。”
挂了电话，他抬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的摄像头。
他知道，自己不能再明面插手。
这场棋，有人走出了意外的步子。
而那个本该是猎物的人，正躺在治疗舱里，手指轻轻摸着颈侧的阻隔贴，像在确认什么还在。
阳光照进窗子，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。
病房安静下来。
只有机器发出规律的滴声。
凯斯抬起手，在空中轻轻一握，好像抓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然后他低声说了两个字。
不是名字。
是一个承诺。
下一秒，护士推门进来换药。
她没注意到，病床上的年轻人悄悄把手藏进被子下面，掌心朝上，像托着一颗随时会碎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