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序运行完，屏幕右下角出现一个绿色标志——“追踪已激活”。凌烨盯着那个小绿点，手指在回车键上停了两秒才抬起来。
他把终端锁进抽屉，走向b区通道。唐笑笑正在调试通讯器，看到他出来马上走过来。
“赵哥说林山从G区出来后去了后勤仓库，没再乱走。”她小声说，“拍到了背影，走路有点瘸。”
凌烨点头。“继续盯着，别让他发现。”
话刚说完，广播响了。
“第九小队责任区例行装备检查，请配合。”
是裴骁的声音。
凌烨没停下脚步，眼神却冷了下来。这人平时从不来这边，今天怎么来了？
“让赵铁山去应付。”他说完就进了工具间。
凯斯正蹲着整理扳手箱，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。两人对视了一下，都没说话。但凌烨感觉到凯斯的呼吸变轻了，好像在等他开口。
他没有开口。转身拿了一根检测棒就走。
走廊里，裴骁穿着工装，肩章上的编号很清楚。他拿着平板低头看清单，见凌烨过来只抬了下眼。
“最近巡检多了。”他说。
“系统更新了标准。”凌烨站住，“有事？”
“例行检查。”裴骁翻了一页，“听说你们设备损耗降了百分之十二，来看看是不是新流程有用。”
凌烨冷笑。“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些事？”
裴骁也笑了。“人都会变。”
他看了看整备台，忽然问：“凯斯呢？恢复得怎么样？”
空气一下子安静了。
凌烨不动。“他在做训练记录，和你检查无关。”
“我只是关心战友。”裴骁语气平静，“毕竟那次伤得很重……这么快回来上班，少见。”
凌烨盯着他。“你知道什么叫重伤？看过病历？还是参与过抢救？”
“当然没有。”裴骁摊手，“但我记得他躺了两个月，连元帅府都查不到完整报告。现在突然好了，难免让人好奇。”
“好奇容易出错。”凌烨上前一步，“下次想问什么，先看权限。越界一次，我就报监察科。”
裴骁不生气，反而笑得更明显。“行，我记住了。”
他合上平板，走了两步又停下。“对了，你上次拒绝我的调岗申请时说——‘我不需要施舍式的保护’。这话我一直记得。”
凌烨没回应。
“但现在看你对凯斯的安排，比对我上心多了。”他回头看了眼，“有意思。”
说完他就走了。
凌烨站在原地没动。他知道裴骁不会就这么算了。
十分钟后，他回到控制台，调出监控日志。果然，裴骁离开前去了资料交接室，借了一份技术流转单。那是医疗部送来的文件副本，里面夹着凯斯最近三次用药记录的打印件。
他立刻起身。
交接室没人，桌上的文件被翻过。他拿起来看了一眼，确认内容没错后直接收走。
“以后这种文件统一放进加密柜。”他对门口值班兵说，“谁来拿都要我签字。”
那人点头记下了。
凌烨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改权限。所有关于凯斯健康的数据全部设为一级加密，查看要双重认证。他还加了个假路径，只要有人搜“凯斯+康复周期”，就会跳到一堆无用测试报告里。
做完这些，他打开内部日志，输入裴骁的名字。
过去三个月，这人出现在整备所附近餐厅十七次。其中十二次都在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——正好是凯斯下班的时间。
不可能是巧合。
他关掉页面，靠在椅子上。这事不能告诉凯斯。说了他会自责，不说又能稳住情绪。可信息素还在，凯斯一紧张，凌烨就能感觉到。
傍晚，凌烨在检修通道遇到凯斯。
“裴骁来找你了？”凯斯问。
“嗯。”
“他是不是……觉得我恢复得太快？”
凌烨皱眉。“谁告诉你的？”
“没人说。但他刚才在工具间外站了很久，一直看我操作模拟盘。”凯斯声音低下去，“我知道我不该多想，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。”
凌烨猛地抓住他的手腕，把他拉到角落。通道窄，两人靠得很近。头顶灯闪了一下，照出凯斯额头的汗。
“听着。”凌烨压低声音，“你的事就是我的事。别问我为什么，也别管别人怎么看。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——闭嘴，别看任何人，照我说的做。”
凯斯嘴唇动了动，没说话。
那一瞬间，凌烨胸口有点发烫。他知道这是信息素的反应，凯斯的情绪稳下来了。
他松开手，转身要走。
“凌烨。”凯斯叫住他。
他没回头。
“如果有一天……你不想再扛了，可以告诉我。”
凌烨顿了一下。“我没在扛。我在做事。”
说完他就走了。
回到控制台，他重新检查反向追踪程序。一切正常，没有外部访问记录。但他知道，裴骁不会用系统手段。那种人喜欢亲眼确认。
他打开今日巡检汇总，把b区和G区的随机检查各加了一次，把自己的名字填进去。
天快黑时，唐笑笑溜进来。
“赵哥说林山今天没出现，但他登记了一个替班的人，名字对得上，照片不像。”她递过一张截图，“这个人左耳缺了个角，之前那个没有。”
凌烨盯着图看了几秒。“通知赵铁山，明天开始全程跟拍所有外来维修工，特别是换班的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
“我在这儿。”他指了指控制台，“哪儿也不去。”
唐笑笑犹豫了一下。“你觉得……裴骁会做什么？”
“他不会动手。”凌烨敲着桌面，“他只想看。看他能不能找到破绽。”
“那你怕吗？”
凌烨看了她一眼。“怕？我巴不得他多来几次。”
夜色渐深，整备所的灯陆续熄了一些。凌烨还在核对明天计划，手指时不时敲一下桌面。
凯斯走之前在门口站了一会儿。手里攥着一张纸条，最后还是塞进裤兜撕掉了。
裴骁走出基地大门时，手里捏着一张偷拍的监控截图。画面模糊，只能看出一个人碰了另一个人肩膀一下。角度偏，动作快，但在他眼里已经够了。
他站在路灯下看了一会儿，把图存进私人终端。
然后低声说：“一个阿瑞斯的姓氏，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？”
整备所最后一盏灯还亮着。
凌烨低头改线路图，笔尖突然停住。
他听见门外有脚步声，很轻，但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来回。
他放下笔，慢慢拉开抽屉，把手电筒拿出来握在手里。
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。
咔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