咔哒一声，门开了。
凌烨的手还放在门把上，阳光照进来，落在他手上。他没有进去，也没有回头。
刚才那句话还在耳边：“其实你并不讨厌被我抱着？”
他喉咙动了动，没说话，慢慢松开手。手心有点湿，还有点烫。
他转过身，靠着门站着，闭上眼睛。
身体的感觉很清晰。腰还是酸的，但不是累得受不了的那种，反而像修好机器后，零件都装对了。他动了动肩膀，脊椎响了一下，神经好像变快了。
这不对劲。
他猛地睁开眼，伸手摸脖子侧面。
那里是热的，一圈温热的痕迹贴在腺体边上。信息素连着，但不深。他能感觉到凯斯的味道，是雪松加一点暖意，不强，也不往里钻。这是临时标记，没破皮，没咬穿，七天就会断。
不会怀孕，不会登记，也不会暴露身份。
他松了口气。
更奇怪的是，腺体不疼了。前几天因为药失效，一直烧得难受，脑袋也昏。他平时靠药压发情期，时间久了会手抖，睡不好，反应也慢。但现在，他居然觉得轻松。
他低头看自己的手。指节上有红印，是昨晚掐出来的。现在不疼，力气也没丢。
他想起以前偷偷查过：长期吃药副作用大，有些omega会找Alpha做临时连接，代替药物。这样比较稳，也安全。
他当时觉得这种事太软弱，靠别人算什么本事。可现在，这事发生了，还是凯斯做的。
他不想承认，但结果……不算坏。
甚至解决了他的麻烦。
他看向床边的医疗仪。屏幕黑着，角落绿灯闪了一下。数据已经录完，系统没报警，说明一切正常。床头柜上，撕掉的抑制贴残片下面，压着一张新的。
“你换了我的抑制贴？”他开口，声音哑，但没那么紧了。
凯斯坐在椅子上，点头：“酒精会影响药效，你昨晚差点失控。”
“所以你就替我决定？”
“我没得选。”凯斯看着他，“要么标记，要么送你去隔离舱。你觉得哪个对你好？”
凌烨没回答。
他知道凯斯说得对。如果他在任务中发情，被发现是omega，就得退役。更别说他伪装成beta的事一旦曝光，整个第七舰队都会乱。
他不能冒险。
可被人擅自做主，哪怕结果不错，他也咽不下这口气。
他走到洗漱台前，打开水龙头，捧水洗脸。镜子里的人眼神还是冷的，但眉头没那么皱了。他擦了把脸，转身靠在墙上。
“这个标记能维持多久？”
“七天。”
“期间还要再连一次？”
“如果你不想在任务出问题，就必须。”
凌烨低下头。
这不是商量，是事实。这七天他躲不开凯斯，也不可能保证不接任务。一旦信息素失衡，他撑不住。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这事先别告诉别人。”
凯斯没笑，也没问，只轻轻应了一声：“好。”
房间里安静下来。
远处传来机械的声音，一下一下。凌烨站在原地，军服穿得整整齐齐，手指不自觉地摸着脖子上的标记。
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接下来几天，他必须和凯斯保持联系。不能离太远，也不能拒绝安抚。虽然是临时的，但每次靠近，都会提醒他——那一夜是真的，他确实被抱着，确实靠着他睡着了，确实没反抗。
他不想承认那种感觉。
安心。
不是被迫放松，而是真的放下了防备。
这让他烦。
他靠自己活到现在。从福利院到整备所，从被退婚到当小队长，每一步都是硬扛过来的。他不需要保护，更不需要一个Alpha来说“有我在”。
可现实摆在这。
标记缓解了副作用，稳住了腺体，让他能继续执行任务。就像换了备用电源，虽然来源让他不舒服，但机器能转，就是好事。
他不能为了逞强，把自己逼进死路。
他抬头看向凯斯。
对方坐着没动，头发有点乱，脸上还有睡痕，但眼睛一直看着他，没躲，也没逼他。
“你早就醒了是不是？”凌烨突然问。
凯斯顿了一下，点头：“你动的时候我就醒了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叫醒我？”
“你睡得太沉了。”凯斯声音低了些，“平时你睡觉都睁半只眼，昨晚是你半年来第一次，完全放松。”
凌烨喉咙动了动。
他记得那种感觉。不是假装，是真的觉得安全。好像天塌下来，也有个人顶着。
他讨厌这种依赖。
但他也知道，如果没有凯斯，他现在可能已经被关进隔离舱，等着审查。说不定连小队都要被调走。
他慢慢走回床边坐下，没看凯斯。
“下次，”他说，“别自作主张。”
“我知道错了。”凯斯说，“但我不会放手。”
凌烨皱眉：“我没让你放手。”
“那你让我做什么？”
“什么都不做。”凌烨抬眼，“标记是暂时的，别想太多。”
凯斯看着他，没说话。
几秒后，他起身倒了杯水，递过去。
凌烨没接。
“你恨我，我认。”凯斯把杯子放在桌上，“但我不后悔昨晚的事。你撑得太久，我都看在眼里。你接最重的活，受伤不说，半夜还在改图纸。你不是铁打的。”
“少管我。”
“我已经管了。”凯斯声音不高，“从你把我从废墟里救出来的那天起，我就知道我管定了。”
凌烨冷笑：“就因为我救过你？”
“因为你是我认识的最坚强的人，却也是最不该一个人扛的。”
凌烨猛地站起来，腿有点软，但他站稳了。
“我不需要你同情。”
“这不是同情。”凯斯上前一步，“是你明明可以靠我，却非要假装坚强。”
“我没有假装。”
“那你告诉我，”凯斯盯着他，“你昨晚为什么没推开我？不是推不动，是你没用力。你抓着我的衣服，往我怀里靠。你嘴上说不要，身体却在要我靠近。”
凌烨呼吸一滞。
他想反驳，但说不出口。
因为他知道，那是真的。
他确实……没用力推开。
他甚至在某个瞬间，希望那个人是凯斯。
这个念头让他心慌。
他不能接受。
他转身要走，手刚碰到门把手，脖子后面突然一热，一股拉扯感从脊椎冲上来。肌肉僵住，脚步慢了。
凯斯立刻扶住他胳膊。
“你还不能走远。”他说，“信息素连着，突然分开会有反噬。轻的头晕，重的会晕倒。”
凌烨甩开他：“我自己能行。”
“你能行，但现在不行。”凯斯语气平静，“别拿身体赌气。”
凌烨站在门口，手握紧又松开。
他知道凯斯说得对。
他也知道，现在出去，万一有紧急任务，他撑不住。
他低头看了眼工牌，芯片正常，权限没变。他还是beta军官，没人知道昨晚的事。
只要这七天没事，一切还能回到原来的样子。
他最后没开门。
他转身靠着墙坐下，裹紧军服，眼神冷，但不再有杀气。
“标记期间，”他说，“我们只做必要的接触。就这样。”
凯斯看着他，点点头：“好。”
房间又安静了。
机械声还在响。
凌烨闭上眼，想把脑子里的画面压下去。
可他记得太清楚了。
凯斯的手怎么按着他，呼吸怎么吹在他耳边，嘴唇怎么碰到他的腺体，最后却偏开，只留下一个吻。
他没被完全占有。
但也……被安抚了。
他睁开眼，发现凯斯蹲在他面前，和他平视。
“你不原谅我，没关系。”凯斯声音很轻，“但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撑着了。”
凌烨没动，也没说话。
阳光照到地板中间，一半亮，一半暗。
他的手指慢慢松开，掌心的红印还在，但不再烫了。
门外传来通讯器的声音，短促两下。
凯斯没去接。
他只是看着凌烨，眼睛没移开。
凌烨终于开口：“唐笑笑又打来了吧？”
凯斯点头。
“让他们等。”
“你确定？”
“我说了，”凌烨盯着他，“现在我还走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