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欣朵把那部碎掉的手机紧紧抱在怀里，坐在床沿一动不动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一滴滴砸在冰冷的机身上，晕开一小片水渍。她哭了很久，从黄昏到深夜，直到喉咙发紧，眼眶红肿得像核桃，视线都开始模糊。
白小敏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了几趟，看着女儿对着个破手机掉眼泪，只当她是心疼刚用没多久的手机。夜深时，她悄悄摸出攒了很久的零钱，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。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，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，她走了很远的路，才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手机店，咬着牙给女儿买了部新手机，还办了张新电话卡。
当白小敏把包装崭新的手机递到李欣朵面前时，她只是抬眼看了看，眼神空洞，没有半分欣喜，甚至连嘴角都没动一下。那部新手机在她眼里，亮得有些刺眼。
“妈，我没事。”她哑着嗓子说，把新手机推到一边，手指又攥紧了怀里的碎手机。
就在这时，李欣朵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，像黑暗里劈开一道微光。她猛地直起身，抓起桌上的新手机，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。她记得一个号码，一个从初中起就刻在骨子里的号码——林以安的。那时候他们是同桌，他的手机号里有她的生日，她背了几遍就再也忘不掉。
她颤抖着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，电话接通的瞬间，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喂？”林以安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，可在听到她的声音时，立刻清醒过来，“是我李欣朵。”
“欣朵？！”林以安的声音里满是惊喜，甚至带着点不敢置信的拔高，“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？出什么事了吗？”他显然没料到，李欣朵会主动联系自己。
李欣朵没时间寒暄，开门见山：“林以安，你有没有萧允南的微信？或者……你知道他的微信号是什么吗？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林以安的声音沉了下来：“没有。我们班群里面就一直没他，怎么了？”
“那怎么办啊……”李欣朵的声音瞬间哽咽，眼泪又涌了上来，“萧允南今天出国了，我……我把他唯一的联系方式搞丢了，手机摔碎了，什么都没了……”她再也忍不住，哭出了声，带着浓浓的无助和恐慌。
“你别哭啊！”林以安顿时急了，语气里满是担心，“到底怎么回事？你慢慢说，别急。”
李欣朵抽泣着，断断续续地说着手机摔坏、记不起微信号的事，声音里的绝望像潮水一样蔓延开来。
“欣朵，你先别急，”林以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，带着刻意放柔的安抚，“总会有办法联系上他的，你先稳住，别自己吓自己。”
他一边说着，一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，看着外面泛白的天色，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。萧允南出国了？这个消息像颗糖，在他心里悄悄化开——总算少了个碍眼的。以前在学校时，他就烦透了萧允南总像个影子似的跟在李欣朵身边，明明说不了话，却总能用那些无声的举动讨她欢心。
“你先好好休息，我这边也帮你问问其他同学，看有没有人还留着他的联系方式。”林以安嘴上继续温声安慰，心里却已经盘算起别的事。杨娜那边还没彻底解决，最近总是缠着他并且闹得厉害，得先处理干净才行。
等搞定了杨娜，没了萧允南这个最大的阻碍，他就能安安心心地跟欣朵告白了。林以安靠在墙上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台，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。这一次，他不会再错过了。
“谢谢你，以安。”电话那头的李欣朵还在抽噎，声音里满是依赖。
“跟我客气什么，”林以安笑了笑，语气越发温柔，“你先别哭了，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。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。”
挂了李欣朵的电话，林以安在房间里来回踱了两圈，胸腔里那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。萧允南走了，杨娜那边也该有个了断，他再也按捺不住，指尖在屏幕上划过，拨通了杨婕的电话。
“怎么了？”杨婕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，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，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。
林以安走到窗边，压低了声音，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：“没什么大事，就是想问问……杨娜她那边怎么样了？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随即传来一声轻嗤：“放心，她那点能耐，折腾不出什么水花。昨天被教训了一顿，现在估计还在床上躺着，半死不活的，短时间内肯定不敢再露面烦你。”
“好，好。”林以安连说了两个好字，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，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，眼底闪着志在必得的光。他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，只觉得今天的阳光都格外刺眼——萧允南出国，杨娜被解决，所有阻碍都像被扫清了一样。
这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。
林以安挂了电话，兴奋地在原地挥了下拳。没有了萧允南这个闷葫芦碍眼，又没了杨娜这个麻烦精纠缠，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靠近李欣朵了。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李欣朵接受他告白的样子，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。
雕花梨木床的帷幔垂落着，隔绝了窗外的天光。杨娜撑着床头柜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，指节死死抠住冰冷的木质边缘，才勉强撑起半边身子。左臂的石膏沉甸甸地坠着，每动一下，肋骨处的钝痛就顺着神经爬上来，疼得她眼前发黑。
“大小姐，您怎么又起来了？”家庭医生刚收拾好药箱，见状连忙上前想扶，却被她挥手挡开。
“不用你管。”杨娜的声音嘶哑得厉害，嘴角的伤口在说话时扯出细密的疼，可她眼底的光却异常锐利，“我说过，别来烦我。”
医生叹了口气，将医嘱又重复了一遍：“您的肋骨骨裂还没好，后背的软组织挫伤也需要静养，这时候下床走动，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。”
杨娜没再理他，扶着墙，一步一步往窗边挪。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，可她踩在上面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。汗水顺着额角滑落，浸湿了鬓边的碎发，黏在带着淤青的脸颊上，又疼又痒。
可她停不下来。
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狼狈不堪——半边脸肿得老高，手臂吊在胸前，连走路都摇摇晃晃。可一想到杨婕那张虚伪的笑脸，又想到杨婕下手时的狠劲，她心里的恨意就像泼了油的火，烧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烫。
“想让我就这么算了？”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冷笑，声音里带着狠戾，“没门。”
家庭医生在一旁看着，终究是无奈地摇了摇头。他知道这位大小姐的性子，一旦认定的事，十头牛都拉不回来。此刻她眼里的那团火，哪里是几句医嘱能浇灭的。
杨娜扶着窗台站稳，推开一条窗缝，冷风灌进来，吹得她打了个寒颤，却让她更加清醒。她望着庭院里光秃秃的树枝，指尖在窗台上慢慢收紧，直到指甲嵌进掌心，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。
这点疼算什么？比起心里的恨，根本不值一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