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婶走后，我在卧室里坐了好久。眼泪擦了又掉，心里像堵了块石头，又闷又疼。明明我没做错什么，可所有人都觉得是我不懂事，是我娇气。连婆婆虽然没明着怪我，可话里话外都觉得我扔汤的方式不对。
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，我赶紧擦干眼泪，应了一声“进来”。李哲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，把杯子递到我手里，说：“喝点水吧，哭了这么久，嗓子该疼了。”我接过杯子，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，心里稍微暖了点，可还是没说话。
李哲坐在我旁边的床沿上，叹了口气，说：“我刚跟妈聊了聊，妈说张婶说话是直了点，但也没坏心，让你别往心里去。”我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，小声说：“我没往心里去，就是觉得委屈。我明明是为了妈好，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？”
“我知道你委屈，”李哲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，“可妈毕竟是长辈，又是因为心疼那锅汤才生气的。你看，她这几天虽然没明说，但做饭的时候已经开始少做了，剩菜也扔得勤快了。咱们退一步，跟她道个歉，这事就算过去了，以后家里也能更太平。”
我猛地抬起头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“道歉？我为什么要道歉？我扔汤是因为汤放坏了，怕她吃了生病，我没做错啊！要道歉也该是她跟我道歉，她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摔东西、就走！”
我的声音有点大，李哲赶紧说：“你小声点，别让妈听见。我不是说你真的错了，就是让你跟妈说句软话。长辈都好面子，你服个软，她心里也舒服，以后咱们相处起来也方便。”
“我不！”我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，语气很坚决，“我没做错，为什么要服软？要是这次我道歉了，以后她再因为剩菜的事跟我闹，是不是还得我道歉？这日子还怎么过？”
李哲皱起眉头，说：“你怎么这么固执呢？我不是让你认错，就是让你跟妈说句‘那天我不该瞒着你扔汤，应该跟你好好说’，这话不难吧？一家人哪有那么多对错，过得去就行。”
“过得去？”我想起那天婆婆摔汤碗、骂我浪费的样子，想起这几天家里冷冰冰的气氛，眼泪又掉了下来，“那天她把汤摔在地上，那么大声骂我，我吓得都快哭了，她怎么不说跟我好好说？现在让我跟她好好说，凭什么啊？”
李哲看着我哭，语气也软了点，“我知道你受委屈了，可妈年纪大了，一辈子的习惯，改不了。咱们做晚辈的，多让着点她，不丢人。你想想，要是妈一直不开心，家里气氛一直这么压抑，你过得也不舒服，对不对？”
“我舒服不舒服不重要，重要的是道理！”我抹了把眼泪，“吃新鲜菜是为了健康，这是道理。剩菜放久了会坏，吃了会生病，这也是道理。不能因为她是长辈，就不讲道理啊！”
李哲没说话，坐在旁边叹气。卧室里又安静下来，只有我偶尔抽鼻子的声音。过了一会儿，我听见厨房传来动静，应该是婆婆在准备晚饭了。以前这个时候，她会喊我帮忙剥蒜、择菜，现在却一个人在厨房忙活，连个招呼都不打。
我心里也有点难受，其实我不是非要跟婆婆争个对错，就是不想委屈自己。我希望她能明白，我不是故意跟她作对，我是真的为了她好。可现在，李哲却让我先低头，我实在做不到。
又过了一会儿，婆婆在客厅喊：“李哲，吃饭了。”李哲站起身，说：“先去吃饭吧，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。”我没动，说：“我不饿，你们吃吧。”李哲劝了我几句，我还是不肯去，他只好一个人去了餐厅。
我坐在卧室里，能听见餐厅里筷子碰碗的声音，还有婆婆和李哲偶尔说话的声音，可他们说的什么，我一句也听不清。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，又疼又乱。我想起刚嫁过来的时候，婆婆对我还挺好的，会给我做我爱吃的糖醋排骨，会在我加班晚了的时候留热饭。那时候我还觉得，我肯定能跟婆婆处好关系，可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？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餐厅的声音停了。又过了一会儿，李哲端着一碗饭菜走进来，说：“妈给你留了饭，还做了你爱吃的炒青菜，快吃吧，都快凉了。”
我看着碗里的青菜，绿油油的，是新鲜做的，心里稍微软了点。可一想到要道歉，我又硬起心肠，说：“我不吃，你端走吧。”
李哲把碗放在床头柜上，说：“饭我放这了，你想吃的时候热一下。我再跟妈说说，你别跟自己较劲，饿坏了身体不值得。”说完，他转身走了出去，轻轻带上了门。
我看着那碗饭，眼泪又掉了下来。其实我也饿了，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了点早饭。可我就是不想出去，不想跟婆婆碰面，更不想说那句道歉的话。
又坐了很久，我听见婆婆的房间门关上的声音，应该是她回房休息了。我才慢慢站起身，走到床头柜前，拿起那碗饭。饭已经凉了，我倒进微波炉里热了热，慢慢吃了起来。青菜很新鲜，味道也很好，可我吃在嘴里，却没什么滋味。
吃完饭后，我把碗洗干净，放回厨房。路过婆婆的房间时，我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咳嗽声。我心里一动，想起她前几天在小叔子家头疼的事，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。
我站在门口，犹豫了很久，想敲门问问她的情况，可又想起白天的争执，还是转身回了卧室。躺在床上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，脑子里全是李哲让我道歉的话，还有婆婆咳嗽的声音。
我想，难道真的是我太固执了？难道跟婆婆说句软话，真的有那么难吗？可我一想到自己没做错，心里就又不服气。就这样纠结来纠结去，天快亮的时候，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醒的时候，李哲已经去上班了。我走出卧室，看见婆婆正在厨房做早饭，锅里煮着粥，旁边还放着一个咸鸭蛋。她看见我，愣了一下，然后淡淡地说：“醒了？粥快好了，你先坐会儿。”
我没说话，走到餐桌旁坐下。客厅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，只有厨房里粥沸腾的声音。过了一会儿，婆婆把粥盛出来，放在我面前，又把咸鸭蛋剥好，放在一个小碟子里，推到我面前。
我看着碟子里的咸鸭蛋，心里有点酸。其实婆婆也不是真的不讲理，她还是记得我爱吃咸鸭蛋的。可一想到道歉的事，我还是没开口。
吃完早饭，我收拾碗筷，婆婆站在旁边看着，说：“我来吧，你去上班吧，别迟到了。”我愣了一下，说：“不用，我自己来就行。”可她还是伸手把碗从我手里接了过去，转身走进了厨房。
我站在客厅里，看着婆婆的背影，心里更纠结了。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，是听李哲的话，跟婆婆道个歉，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，等着婆婆先理解我。我只知道，这样的日子，我真的不想再过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