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夜市收摊算存款 买房希望刚燃起
晚上十点，夜市里的人渐渐少了。我盯着铁板上最后一份烤冷面，看着客人付完钱离开，心里才松了口气。手里的铲子还带着余温，我先把铁板上的油擦干净，又把盐、酱、孜然这些调料瓶一个个拧好盖子，按顺序放进旁边的大塑料箱里。这箱子是我去年花五十块钱买的，边角已经磨白了，可装着我摆摊的全部家当，每天收摊我都得仔细收拾，就怕哪个瓶子摔碎了，第二天没法做生意。
我把塑料箱搬到小电驴的后座上，用粗绳子绕了两圈捆紧。这小电驴是二手市场淘来的，跟着我快两年了，电池早就不如以前，每次载着重物都跑不快，上坡的时候还得下来推着走。我扶着车把，慢慢往出租屋的方向骑。路上的风有点凉，吹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，我赶紧把身上的外套裹得更紧些。这件外套是去年冬天在特价店买的，现在袖子短了一截，可我没舍得扔，摆摊的时候穿它耐脏，还能挡点风。
出租屋在老小区里，楼外面的墙皮都掉了不少，连个电梯都没有。我把小电驴停在楼下的车棚里，锁好车，又跑了两趟，才把塑料箱和装着工具的袋子搬上楼。三楼的楼梯又窄又陡，我每走一步都得扶着扶手，生怕脚下打滑摔了东西。
打开房门，屋里黑漆漆的，我按了下门口的灯开关，灯泡闪了两下才亮起来。这屋子特别小，也就二十来平，只有一个房间和一个巴掌大的厨房，家具都是房东留下的旧物件——掉漆的衣柜、瘸腿的桌子，还有一张睡上去会响的床。可我每天都会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，地板擦得能看见人影，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，就连厨房的灶台，也会用完就擦，不让它积一点油垢。我总觉得，就算住得简陋，也得有个家的样子。
我把东西放在门口，先去卫生间洗了手。手上全是铁板上的油和调料的味道，我用香皂搓了好几遍，才把味道洗掉。擦干手后，我蹲在床边，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铁盒子。这盒子是我妈以前装首饰用的，现在她不在了，我就拿来装钱。打开盒子，里面是一沓沓用皮筋捆好的零钱，有一块的、五块的、十块的，还有一些皱巴巴的五十和一百的。这些钱都是我每天摆摊一点点攒下来的，有时候收摊晚了，我就在路灯下把零钱理好，第二天再换成整钱存进去。
我坐在床沿上，把钱一沓沓拿出来，一张一张地数。数的时候我特别小心，眼睛盯着钱上的数字，手指轻轻捻着，生怕数错一张。第一遍数完，是两万九千八百块。我心里有点慌，又数了一遍，这次数到最后，多出来两张一百的，刚好三万块整。我把钱重新叠好，按面额从小到大放回到铁盒子里，嘴角忍不住往上翘。三万块，这是我攒了快一年的钱，是我离买房梦最近的一次。
我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，打开房产App。屏幕有点碎了，是上次摆摊时不小心摔的，可还能用。我翻到之前看好的那个房子，点进去看户型图。那房子在郊区，离市区有点远，可价格便宜，六十多平的两居室，首付大概要十万。我盯着屏幕上的图片，想象着以后在这房子里生活的样子：早上起来，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太阳；晚上下班回家，能在厨房里煮点热乎饭；以后有了孩子，也能有个单独的房间，不用再挤在这小出租屋里。
我算了算，我现在每个月能攒三千多块。除去摆摊要花的材料费，还有房租和水电费，剩下的钱我一分都不敢乱花，连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，渴了就喝自己带的开水。这样算下来，再攒半年，加上手里的三万块，差不多就能凑够首付了。想到这里，我忍不住笑出了声，手指在屏幕上轻轻划着，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个房子的视频，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。
我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，又把铁盒子塞回床底下，用几件不常穿的衣服盖好。我怕被人发现这笔钱，尤其是婆婆。婆婆一直不喜欢我摆摊，说我抛头露面丢人，还总跟邻居说我不会过日子。前几天她还跟我说，让我把摆摊赚的钱交给她保管，说我一个女人家，手里留太多钱没用。我当时没敢反驳，可心里知道，这钱我不能给她，这是我买房的希望。
我站起来，伸了个懒腰，身上的骨头都发出了响声。摆摊一天站下来，腿又酸又麻，腰也疼得厉害。我准备去厨房烧点热水，泡个脚解解乏。可刚走到门口，就听见“咚咚咚”的敲门声。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这么晚了，会是谁呢？这时候来找我的，除了老公，就只有婆婆了。老公今天加班，说要晚点回来，那会是婆婆吗？我走到门口，小声问：“谁啊？”门外没有回答，敲门声反而更响了，像是有人在使劲砸门。
我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打开了门。门刚开一条缝，婆婆就挤了进来。她穿着一件深色的棉袄，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眼神直直地盯着我。我愣了一下，赶紧往旁边让了让，说：“妈，这么晚了，您怎么来了？外面天这么冷，您怎么不多穿点？”
婆婆没理我，径直走进屋里，眼睛在屋里扫来扫去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。她的目光从掉漆的衣柜移到瘸腿的桌子，最后落在了床边。我心里有点慌，赶紧跟在她后面，又问了一遍：“妈，您吃饭了吗？要是没吃，我给您煮点面条吧，我还有鸡蛋。”
婆婆坐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，把布袋子放在地上，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，看着我说：“不用煮，我吃过了。我来是有事儿跟你说。”她的声音有点冷，听得我心里发紧。
我站在她对面，手不自觉地攥着衣角，小声说：“妈，您有什么事儿，您说。”
婆婆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，才开口：“我听楼下的王婶说，你最近攒了不少钱？”
我心里一跳，王婶是我们这栋楼的，平时就爱跟人打听事儿，肯定是我上次跟她聊天时，不小心说漏了嘴。我低着头，不敢看婆婆的眼睛，小声说：“没……没攒多少。”
婆婆冷笑了一声，身体往前倾了倾：“没多少？王婶说你每天摆摊都能赚不少，攒了快一年了，怎么也得有两三万吧？”
我抬起头，想跟她解释：“妈，那些钱都是我一点点攒的，还要用来买摆摊的材料，没剩多少。”
可婆婆根本不听我说话，她站起来，走到床边，弯腰掀开了盖在床底下的衣服。我心里一紧，赶紧跑过去想拦住她，可已经晚了。她把铁盒子拖了出来，打开盖子，里面的钱一下子露了出来。
婆婆拿起一沓一百的，用手指捻着数了数，脸色一下子就变了。她把钱往盒子里一扔，转身看着我，声音提高了不少：“你居然攒了三万块？这么多钱，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？你把我当外人是吧？”
我往后退了一步，小声说：“妈，这钱不是故意瞒着您的，我是想攒着买房。您也知道，我和老公现在住的这房子太小了，以后有了孩子也不方便，我想攒点钱付个首付，买个大点的房子。”
“买房？”婆婆冷笑了一声，眼睛瞪得圆圆的，“你还想着买房？我儿子每天在公司上班，累死累活的，你倒好，拿着他的钱去买房？你别忘了，你嫁到我们家，你的钱就是我们家的钱，怎么花得听我的！”
我赶紧解释：“妈，这钱不是老公的，是我自己摆摊赚的。我每天早上五点就起来准备材料，晚上十点多才收摊，夏天被太阳晒得脱皮，冬天冻得手都握不住铲子，这些钱都是我一点点挣来的，不是老公给的。”
“你的钱就是家里的钱！”婆婆的声音更大了，她指着我的鼻子，“你一个媳妇，手里留那么多钱干什么？家里的开销都是我儿子出，你那点钱留着也是浪费。这三万块，必须给我，我要用来养老。”
我急了，声音也提高了些：“妈，这钱不能给您！我攒了快一年了，就是为了买房。您要是把钱拿走了，我的买房梦就碎了。您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吗？”
“体谅你？”婆婆哼了一声，“谁体谅我啊？我年纪大了，身体也不好，以后看病吃药都得花钱。你现在不把钱给我，以后我生病了，谁管我？你吗？我看你根本就不想管我！”
我看着婆婆不讲理的样子，心里又委屈又生气。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，可她怎么都不听。我咬着嘴唇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小声说：“妈，养老的钱我肯定会给您的，等我攒够了买房的首付，以后每个月都给您打钱。可这三万块，是我买房的希望，您不能拿走啊。”
“不行！”婆婆说得特别坚决，“这钱明天就得给我，一分都不准你留！你要是不给，我就去找我儿子说，让他好好管管你。我看你是翅膀硬了，敢跟我作对了！”
说完，婆婆拿起地上的布袋子，转身就往门口走。走到门口的时候，她回头瞪了我一眼：“我明天再来拿，你最好别想着藏起来，不然有你好果子吃！”
“砰”的一声，门被关上了。我站在原地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。我走到床边，蹲下来，看着铁盒子里的钱，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。我想起自己每天在夜市摆摊的日子：夏天的时候，铁板被太阳晒得滚烫，我的胳膊上起了一层痱子，又疼又痒；冬天的时候，手冻得通红，连调料瓶都拧不开，只能用嘴哈着气暖一暖；有时候遇到难缠的客人，嫌我做的慢，还会骂我几句，我只能忍着，笑着跟人家道歉。
我这么辛苦，就是想攒点钱，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，有一个安稳的家。可现在，婆婆却要把我的希望拿走。我该怎么办呢？我不敢跟老公说，老公平时就很听婆婆的话，上次我跟他说想买房，他还说我瞎折腾，说现在租房住也挺好。要是让他知道婆婆要我的钱，他肯定会让我把钱给婆婆的。
我拿出手机，翻遍了通讯录，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。可翻来翻去，也不知道该给谁打电话。我爸妈早就不在了，闺蜜远在外地，平时也很少联系。最后，我只能把手机放下，坐在地上，抱着膝盖，哭了很久。
哭累了，我站起来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，把铁盒子重新塞回床底下，又用衣服盖好。我知道，明天婆婆肯定还会来，她说到做到，不会轻易放弃。可这钱是我的希望，我不能就这么给她。我看着窗外的夜色，心里暗暗下定决心，不管婆婆怎么闹，我都要保住这笔钱，保住我的买房梦。
我走到厨房，烧了一壶热水。水开了之后，我倒在盆里，加了点凉水，泡了泡脚。热水漫过脚踝，暖乎乎的，身上的疲惫好像少了一点。我看着盆里的水，心里想着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，我都不能放弃。只要坚持下去，总有一天，我能买到属于自己的房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