备份诏书的出现,如同定海神针,彻底粉碎了八爷党的质疑与最后的挣扎。
胤禛继承大统的合法性得以确认,皇位归属,基本已是板上钉钉。
然而,国丧期至,新帝尚未正式登基。
按照祖制,皇帝大殓后,需停灵乾清宫,新君及宗室、百官需行“斋戒居丧”之礼,朝夕奠献,恪尽孝道。
而墨兰,作为他名正言顺的嫡福晋,未来的皇后,此刻亦需担负起内命妇之首的职责。
她并未因立下大功而有丝毫懈怠,反而更加谨言慎行。
不仅自身在灵前尽心尽力,哀戚守礼,更有条不紊地安排府中事务。
她亲自下令,命人将两位侧福晋齐月宾、年世兰,以及所有子女——弘昐、弘时、弘晓、和宜等人,全部接至宫中指定院落安置,一同为先帝守灵。
此举既合规矩,更在无形中向所有人彰显了新帝一家的纯孝,姿态无可挑剔。
繁琐的丧仪持续了二十七日。
待到先帝灵柩移送至景陵安葬,谥号庙号拟定,一个属于先帝的辉煌时代正式落下帷幕。
而属于胤禛的新朝,即将拉开序幕。
宫中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登基大典,一切似乎都在朝着预定的轨道平稳运行。
可就在登基大典前三日,一件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惊天变故发生了。
八爷党眼见大势已去,竟不甘心就此败落,发动了最后的、也是最为凶猛的垂死挣扎——
他们策动了掌管京畿防务的丰台大营发生兵变。
这无疑是濒死猛虎的全力反扑,攻势异常迅猛激烈。
叛军迅速控制了京城几处要道,甚至一度包围了紫禁城。
胤禛与德妃皆被困于宫中,被任命为九门提督、负责京城卫戍的隆科多,竟也在混乱中被叛军设计控制,无法调动兵马平乱。
消息传到暂时安置命妇的宫苑时,墨兰手中捧着的茶盏“啪”地一声落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危急关头,墨兰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。
她立刻派人去寻此刻应在宫中值守的侄儿幸舟。
幸舟很快赶到,脸色同样凝重。
“姑母,情况不妙。”
“丰台大营哗变,隆科多大人被困,京城卫戍几近瘫痪。”
“叛军打着‘清君侧’的旗号,矛头直指皇上!”
幸舟语速极快。
墨兰深吸一口气,脑中飞速分析着局势。
京中兵力大多被牵制或失控,远水难救近火。
辛舟手下那点侍卫,也根本抵挡不住叛军的进攻。
思索许久后,墨兰猛地抬头,看向幸舟:
“西山!西山锐健营!”
西山锐健营,一支装备精良、战力颇强,但一直保持中立,未曾卷入夺嫡纷争的军队。
此刻,或可一用。
“可是,锐健营统领态度不明,若无足够利益和诚意,恐怕不会轻易涉险……”
幸舟担忧道。
墨兰眼神一凛,再无犹豫。
她转身对芳若吩咐:
“去!将我所有的嫁妆箱子,还有雍亲王府的账册、库房钥匙,全部取来!”
芳若震惊,却不敢多问,立刻照办。
很快,几个沉重的箱子和账册摆在面前。
墨兰看着它们,语气决绝,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:
“把这些,全部想法子尽快兑成现银。”
“告诉锐健营统领,这些,是本福晋……不,是未来皇后和整个乌拉那拉府,犒赏全军将士的诚意。”
“请他们即刻发兵,护卫京师,平定叛乱。”
“若事不成,所有罪责,我乌拉那拉·柔则一力承担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转向一旁脸色发白的弘昐,心如同被狠狠揪住,却还是咬牙道:
“弘昐,你……持你阿玛平日给你的那枚贴身玉佩,随锐健营一同前往。”
“告诉他们,你乃皇上嫡长子,愿以身家性命,为皇阿玛担保!”
“额娘!”
弘昐惊呼,脸上血色尽褪。
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,若锐健营有异心,或者平叛失败,他必死无疑。
墨兰闭上眼,狠下心肠:
“快去!这是命令!”
她知道,这是能让锐健营相信他们诚意的最重筹码。
幸舟也被姑母这番魄力震撼,但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。
他重重一抱拳:“姑母放心,我就算拼了命,也会护住弘昐,促成此事!”
带着墨兰几乎全部的身家和未来皇帝的嫡长子,幸舟严密护卫下,冒险潜出宫禁,直奔西山锐健营大营。
等待的时间,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。
墨兰站在窗前,望着宫外隐约可见的火光与喊杀声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,却感觉不到疼痛。
万幸,她的豪赌成功了。
锐健营统领在见到那笔巨额的犒赏,尤其是见到手持皇帝信物、甘为人质的皇子弘昐后,终于下定决心,迅速整军,以雷霆之势直扑丰台大营叛军。
叛军本是乌合之众,面对精锐的锐健营,加之群龙无首,很快便被击溃平定。
京城危局,在最后一刻被硬生生扭转。
当叛乱平息,胤禛脱困,得知这一切竟是墨兰在背后主导,甚至押上了她所有的嫁妆、王府公账,以及他们儿子的性命时,他整个人都震住了。
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,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他屏退左右,御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。
胤禛看着墨兰依旧苍白的脸,声音颤抖:
“你……你可知若是失败,你和弘昐……”
墨兰抬起眼,直视着他,眼中带着孤注一掷后的后怕:
“我知道。”
“当年秋猎,你怨我,在你和孩子之间,下意识选择了护住弘昐。”
她声音微微哽咽:
“可如今,我明白了。你,才是我们母子安身立命的根本,是顶天的梁柱。若梁柱倾塌,覆巢之下,安有完卵?”
她向前一步,眼中蓄满了泪水,却倔强地没有落下:
“所以这一次,四郎,我选了你。我拿我的一切,我们的儿子,赌你平安,赌你的江山稳固。”
她轻声哀求,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:
“能否就看在这一次,原谅菀菀当年的‘本能’吧……菀菀知道错了……”
看着她泪眼朦胧的委屈模样,胤禛心中那根因秋猎之事埋藏许久的尖刺,仿佛在这一刻,被这股以命相托的炽热情意彻底融化、拔除了。
他动容地将墨兰搂进怀中:
“傻瓜,我从未真正怪你……”
“是我不好,不该与你计较……”
“往后,我绝不会再让你和孩子们,受今日这般惊吓与委屈。”
【系统提示:胤禛对宿主好感度+5,当前好感度92。】
听见这个声音,墨兰轻轻松了口气,她婆娑的泪眼中透出了几分清明。
果然,眼前的这个男人,什么情意、感情、真心,在他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。
只有最纯粹的利益,才能打动他。
如今,她助力胤禛登基,助他脱困,这被迫降了许久的好感度就这么火速上升了。
胤禛始终渴望真情。
可他也许自己都不知道,他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爱他的妻子。
而是一个有用的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