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寿辰的盛大与圆满,如同一股温润的暖流,涤荡了前朝后宫因之前种种风波带来的些许沉郁,也为皇室带来了短暂的宁静与祥和。
然而,帝国的车轮从未停歇,萧珩作为雄心勃勃的帝王,在尽享天伦之乐的同时,亦未曾忘却励精图治,整军经武。
寿辰过后不久,一场旨在演练军队、震慑四方的秋日围猎,便被提上了日程。此次秋狝定于京郊百里外的皇家围场,规模浩大,不仅萧珩亲自率领精锐禁军与部分京营将士前往,更下旨命部分宗室子弟、年轻武将以及文臣中擅骑射者随行,意在考察才俊,磨砺士气。
后宫之中,自然以皇后沈清漪为首,伴驾同行。考虑到围场条件不比宫中,且需维持后宫秩序,沈清漪只点了祥妃白氏、和昭媛安氏,和昭媛安氏虽此前因妒受惩,但其骑射功夫最佳,秋狝正可派上用场;以及几位位份较低但身体强健、性情不娇气的嫔妃随行。柔修媛因需照料年幼的皇长女,娴妃、兰妃需看顾抚养的皇子,便皆留守宫中。
太子萧宸年纪太小,不宜长途跋涉,被沈清漪万分不舍地留在了坤宁宫,由心腹乳母、嬷嬷以及留守的云芷带着,并再三叮嘱娴妃、兰妃从旁看顾,确保万无一失。
出发这日,天光未亮,宫门外已是旌旗招展,甲胄鲜明。庞大的仪仗与车队排列有序,肃杀之中透着皇家特有的威严。萧珩一身明黄色骑射服,外罩玄色绣金龙斗篷,端坐于高大的御马之上,英武挺拔,目光锐利如鹰,扫视着整装待发的队伍。
沈清漪则乘坐着皇后专属的凤辇,辇车宽敞华贵,由八匹纯白色骏马牵引。她今日未着繁复宫装,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杏子黄骑射胡服,长发挽成利落的单螺髻,仅簪一支赤金凤尾簪,虽减了三分平日的雍容华贵,却添了七分英气与干练。
“启禀皇上、皇后娘娘,吉时已到,是否可以启程?”礼官上前高声请示。
萧珩微微颔首,沉声道:“启程!”
号角长鸣,鼓声震天,庞大的队伍缓缓开动,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,向着京郊围场迤逦而行。萧珩一马当先,驰骋在队伍最前方,禁军精锐护卫两侧,文臣武将的车驾紧随其后,最后才是后宫嫔妃的车辇以及庞大的后勤补给队伍。
沈清漪端坐于凤辇之内,透过微微晃动的纱帘,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。离开规矩森严的紫禁城,呼吸着郊外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,纵使身负管理随行宫眷之责,她心中亦不免生出几分开阔之感。
队伍行进速度不慢,但皇家仪仗,规矩繁多,直至傍晚时分,方才抵达皇家围场。早已先期抵达的官员与驻军早已将行营布置妥当。帝后的金顶大帐位于营地最中心,宽敞奢华,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,帐内摆设一应俱全,丝毫不逊于宫中。
沈清漪下了凤辇,略略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腰肢,便在宫人的簇拥下进入大帐。她并未立刻休息,而是先召见了随行的内务府管事和侍卫统领,详细询问了营地布防、人员安置、以及明日围猎的具体安排,确保一切井井有条,无有疏漏。
“随行嫔妃的营帐可都安排妥当了?饮食起居务必精心,尤其是安全问题,不得有误。”沈清漪声音平和,却自带威仪。
“回娘娘,都已安排妥当,祥妃娘娘与和昭媛娘娘的营帐离御帐最近,侍卫也已加派了人手,日夜巡逻,绝不敢懈怠。”侍卫统领躬身回道。
沈清漪满意地点点头,又吩咐了几句,方才让众人退下。
晚膳时分,萧珩处理完前营军务,回到大帐与沈清漪一同用膳。他显然心情极佳,眉宇间带着驰骋后的舒爽。
“今日一路行来,可见秋高气爽,草木丰茂,正是围猎的好时节。”萧珩一边用银箸夹起一块炙鹿肉放入沈清漪碗中,一边笑道,“明日围猎,皇后可要一同下场,一试身手?”
沈清漪浅笑摇头:“臣妾骑术尚可,但这弓马功夫却是稀疏平常,就不去献丑,扰了皇上与将士们的兴致了。臣妾在场边为皇上助威便好。”
萧珩知她性子沉稳,不喜争强好胜,也不勉强,只道:“那也好。你便在观猎台上,看看我大周儿郎的英姿。”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兴致,“朕记得和昭媛骑射不错,祥妃性子活泼,或许也会下场玩玩。”
“是啊,她们二人倒是可以陪皇上尽兴。”沈清漪从善如流地应道。
翌日,晴空万里,秋风猎猎。巨大的围场之内,旌旗蔽日,号角连营。萧珩一身戎装,高踞于骏马之上,立于观猎台前。台下,参与围猎的宗室子弟、文武官员、精锐将士们皆已列队完毕,人人精神抖擞,跃跃欲试。
沈清漪则端坐于观猎台上搭建的华盖之下,身着庄重而不失便捷的宫装,祥妃、和昭媛等随行妃嫔侍立其后。她们的出现,为这肃杀的演武场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。
“开始!”随着萧珩一声令下,并率先张弓搭箭,射出一支响箭,秋狝大典正式拉开帷幕。
顿时,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,成千上万的骑士如同潮水般涌入广袤的猎场,呼喝声、弓弦震动声、野兽奔逃嘶鸣声交织在一起,构成了一幅壮阔而原始的狩猎画卷。
萧珩一马当先,箭无虚发,很快便猎获了一头雄壮的麋鹿,引得随行将士们阵阵欢呼。
和昭媛安氏果然不负其将门之后的盛名,一身火红色骑射装束,策马奔腾,引弓射箭,姿态矫健优美,竟也接连射中了几只獐子和野兔,引得观猎台上众人频频侧目。
祥妃白氏也试着射了几箭,虽未中靶,但那娇憨活泼的模样,倒也逗得萧珩展颜一笑。
沈清漪安静地坐在观猎台上,目光追随着场中那个最耀眼的身影。
看着萧珩在马背上挥洒自如、英姿勃发的模样,她心中亦不免生出几分激荡。这样的萧珩,与在宫中那个深沉威严的帝王,以及在坤宁宫那个温和的父亲形象,截然不同,充满了帝王的力量与征服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