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口那场惊世骇俗的“晒衣”风波,
后续的发酵比林卫东预想的还要猛烈,彻底成了石村乃至周围十里八乡开年以来最大的笑料。
张军和刘红英,算是彻底被钉在了耻辱柱上,身败名裂。
两人躲在家里,几天几夜都没敢踏出房门一步。
刘家更是直接跟张家撕破了脸,刘红英的娘几乎天天堵在张大柱家门口哭天抢地,
颠来倒去就是那几句,骂他们老张家没一个好东西,坑了自己黄花大闺女的名声,让她以后怎么做人。
张大柱被搅得焦头烂额,在村里的威信一落千丈,往日里挺得笔直的腰杆都塌了下去,走路都绕着人多的地方走。
他虽然把所有的怀疑都指向了林卫东,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,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。
那股无处发泄的怨毒,在他心里积着,越积越深。
这场风波的起因是林卫东,他却对此浑然不觉,照常过着日子。
他利用这段没人敢来找茬的日子,全身心投入了他的捕鱼大计。
船修好了,渔网和自制的鱼叉也准备齐全。
这天一早,天刚放亮,他就从床上翻身而起,叫上了睡在隔壁的弟弟林卫国。
“卫国,醒醒,走,哥带你出海,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打鱼。”
“好嘞!”
林卫国几乎是从炕上弹了起来,兴奋得一蹦三尺高。
上次跟着哥哥进山打了头三百多斤的大野猪,让他对林卫东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。
现在能跟着哥哥出海,他激动得一晚上翻来覆去,没怎么睡好。
陈淑莲和苏棉早就起来了,把热乎乎的煮鸡蛋和新烙的油饼用布包好,千叮咛万嘱咐。
“卫东啊,就在近海转转就行了,千万别逞能去深的地方。”
陈淑莲眼里全是担忧。
苏棉则拉着他的衣角,小声抱怨:
“风不对劲就赶紧回来,听到没?家里不缺你这一口鱼吃。”
林卫东一一笑着应下,接过食物,拍拍胸脯让她们放心。
兄弟俩一前一后,推着修葺一新的小船下了水,在蒙蒙的晨光中,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,奋力划了出去。
小船在金色的海面上破浪前行,林卫东没有去那些渔民们常去的渔场,
而是凭借着脑海中那双特殊眼睛的记忆,朝着一片布满暗礁的险恶水域划去。
那个地方,当地渔民叫它“龙王嘴”。
浪头大,水流急,水下尽是礁石,行船危险。
船稍微不注意就会触礁沉没,所以平素里,根本没人敢靠近。
“哥,这……这里就是龙王嘴啊?也太危险了吧!”
林卫国望着四周翻涌的白浪和乱礁石,脸色发青,两手死死攥住船桨,手指头绷得紧。
“越是这种没人敢来的地方,才越有你想不到的大货。”
林卫东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与自信。
他让林卫国用船桨尽力稳住不断摇晃的船身,自己则稳稳地站了起来,双脚如同扎根在甲板上。
他目光如鹰,扫视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海面。
他再次集中精神,开启了他的“海底扫描仪”。
瞬间,浑浊翻涌的海水在他眼中变得清澈通透。
他看到了礁石下大片大片肥厚的海带,看到了成群结队逃避浪涛的小鱼。
但这些,都不是他的目标。
他的目光扫过礁石间复杂的缝隙。
突然,他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在一处最险恶的,由两块巨型礁石形成的幽深夹缝里,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,散发着耀眼红光的轮廓!
【找到了!】
那东西体型很大,颜色是古铜的,身上带着地图似的斑纹。
它伏在缝隙的暗处,一动不动,像块石头,又沉又重。
浪过来的时候,它就突然窜出,张开大嘴吞掉让水推来的小鱼,再马上缩回去,动作极快。
是石斑鱼!而且,从那光芒的强度和惊人的体型来看,这绝对是一条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石斑王!
【好家伙,这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大宝贝!媳妇,看到了吗?咱们家的大瓦房,稳了!这回,没人敢再小瞧咱们家了!】
林卫东心头一阵火热,血液都开始沸腾。
他迅速拿起早就准备好的,用好几股麻绳拧成的、最粗的一根鱼线,
上面挂着一个巴掌大的巨型鱼钩,钩子上穿着一大块昨天剩下的,还带着血丝的野猪五花肉。
“卫国,抓稳了!不管发生什么,都别松手!”
他沉声吩咐道。
他屏住呼吸,算准了那条大石斑冲出来捕食的规律和时机,静静等待着。
海浪不断冲击礁石,响声很大。
小船在浪里晃得厉害,眼看就要散架。
就是现在!
林卫东的眼睛猛地一亮,他看到,随着一股巨大的回流,那条石斑王再次从缝隙中探出了半个身子。
他手腕猛地一抖,手中的鱼线带着肥美的猪肉,
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,迎着浪头,不偏不倚,正好落在了那条石斑鱼的嘴前。
那大家伙显然没见过这么送上门的“早餐”,毫不犹豫地张开巨口,一口就将带着鱼钩的猪肉吞了下去!
“中!”
林卫东大喝一声,双臂肌肉瞬间绷紧,猛地向后一拽鱼线!
鱼线刹那间被绷得笔直,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“嗡”鸣!一股恐怖的巨力从水下传来,差点把他整个人都拖进海里。
“啊!”
林卫国被这股力量带得一个趔趄,差点摔倒。
水下的那条大鱼吃痛,彻底被激怒了,开始疯狂地挣扎,在礁石缝里横冲直撞,搅得那一片水域如同开了锅一样。
小船被它拖拽着,剧烈地摇晃,船头甚至被拉得翘了起来!
“哥!线要断了!拉不住了!”
林卫国看着那几乎要勒进木头船帮的鱼线,惊恐地大叫。
“别慌!”
林卫东站在船上,脚抓得很牢。
他胳膊上的筋肉绷得紧,血管凸出来,跟水里的大家伙较着劲。
他心里清楚,不能硬拽。
这一片水下全是礁石,七高八低,使劲拉只能叫鱼线磨上石头,立马就得断。
他便一会儿收线,一会儿放线,来回倒替。
不急不慌,靠这法子慢慢磨那鱼的力气。
一人一鱼,就这么僵持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。
水下那大家伙的力气,终于渐渐小了下去。
林卫东看准时机,双目精光爆射,大喝一声,腰腹猛地发力,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双臂之上。
“给——我——起!”
哗啦一声惊天巨响,一条巨大无比,
通体布满漂亮斑纹的大鱼,被他硬生生地从水里拖了出来,带着漫天的水花,重重地摔在了船舱里。
那鱼,足足有一米多长,身子比水桶还粗!
它在狭小的船舱里疯狂地蹦跳,巨大的尾巴把船板拍得“啪啪”作响,整艘小船都随之震动。
林卫国整个人都看傻了。
他张着嘴,结结巴巴地,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,
只是用手指着那条还在翻腾的巨鱼,又指了指浑身湿透、大口喘气的哥哥。
“哥……哥……你……你是神仙吗?这……这么大的鱼……”
林卫东也是累得够呛,他喘着粗气,看着船舱里还在垂死挣扎的大鱼,脸上露出了酣畅淋漓的胜利笑容。
他没理会弟弟的震惊,抄起准备好的鱼叉,找准机会,干净利落地给了那条大鱼一下,彻底结束了它的性命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脱力般一屁股坐在船上,看着自己的战利品。
【这一条,少说也有个二三十斤。】
【拿到黑市上,怕是能换回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了。】
他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。
他拍了拍还在发愣,甚至伸手去摸那巨大鱼鳞的弟弟。
“别傻看着了,回家!今天让你嫂子给你做全鱼宴!”
当兄弟俩划着船,载着这条几乎占了半个船舱的巨大石斑鱼回到石村码头时。
整个石村,再一次,被震动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