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卫东这一番话,掷地有声,直接把“公社王秘书”和“县领导”两座他根本惹不起的大山给搬了出来。
李老蛮那张写满横肉的脸,瞬间就僵住了,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不定。
他是个村霸,没错,可他也清楚,自己的那点蛮横,在真正的官家权力面前,连个屁都算不上。
他今天敢如此嚣张地带人上门,仗的根本不是身后这二三十个农汉,
而是身边这两个沉默寡言,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“大人物”。
他偷偷瞥了一眼站在左侧的高个子,对方只是冷漠地看着林卫东,
插在裤兜里的手,依旧保持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姿势。
这份镇定,让李老蛮稍微定下心神。
他觉得,林卫东不过是在虚张声势,拿鸡毛当令箭。
一个村大队长的项目,县领导会亲自点头?骗鬼呢!
“林队长,你少拿这些官面文章来吓唬我!”
李老蛮的胆气又壮了起来,流里流气地说道,
“我不管你什么王秘书李秘书,我只认老祖宗的规矩!”
“这片地,自古就跟我们李家寨接壤,你想在这里发财,就得有我们一份!”
他身后的两个“枪手”向前迈了半步,虽然没说话,
但那股子凶悍的压迫感,瞬间让在场的石村村民感到了刺骨的寒意。
一些离得近的村民,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。
【来了,图穷匕见。】
林卫东心里冷笑,脸上却依旧平静。他要的就是李老蛮不信邪。
“这么说,李大队长是不认这白纸黑字,非要讲拳头了?”
林卫东的目光越过李老蛮,第一次直视那两个所谓的“枪手”。
他的眼神,是在部队里见过血、杀过敌的眼神,平静、锐利。
那两个一直故作深沉的男人,在接触到林卫东目光的刹那,
心里竟没来由地咯噔一下,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农村青年,而是一头山里最凶狠的狼。
“拳头?”
李老蛮哈哈大笑起来。
他指了指身边的高个子,傲慢地说道,
“林卫东,我劝你睁大眼睛看清楚,我今天带来的,可不止是拳头!”
他自以为这暗示已经足够明显,足以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吓得屁滚尿流。
然而,林卫东的反应,却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。
林卫东非但没有害怕,反而往前逼近一步,声音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:
“李大队长,我也送你一句话。”
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那两个“枪手”身上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“我林卫东,从部队里出来,保家卫国,身上留了七道疤,换来了一等功的军功章。”
“我最懂的规矩就是,在咱们华夏这片土地上,枪,
是用来打豺狼的,不是给某些地痞流氓,用来吓唬为国家创汇的先进集体、欺压功勋军人的!”
“你……”
“我什么?”
林卫东的声音陡然拔高,
“私藏枪支,威胁基层干部,破坏集体生产,这三条罪名,哪一条不够你们把牢底坐穿?!”
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!也别以为你们躲在山里,就没人治得了你们!”
“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!我这个养殖场,不光公社和县里支持,我退伍前所在的老部队,也一直关注着我们退伍兵的生活!”
“你们今天要是敢动一根草,我保证,明天开进李家寨的,就不是我这台拖拉机,而是部队的解放卡车!”
这番话,李老蛮彻底懵了!
他怎么也想不到,林卫东不仅看穿了他们的底牌,还反手就抛出了一个他根本无法承受的王炸——部队!
私藏枪支的罪名有多重,他心里清楚。
而那两个所谓的“枪手”,也不过是两个在外地犯了事,
流窜到附近山里躲藏的亡命徒,是他花了五百块钱请来撑场面的。
真要对上军队,他们跑都来不及!
那两个“枪手”的脸色,在这一刻也变了。
他们看林卫东的眼神,从轻视变成了惊惧。
他们能感觉到,眼前这个男人,说得出,就绝对做得到!
“我……我没有……林队长你误会了……”
李老蛮的舌头打了结,冷汗顺着额角滑落,脸上的蛮横瞬间被惊恐所取代,
“他们……他们就是我请来帮忙干活的远房亲戚,口袋里……是……是扳手!对!是干活的扳手!”
这蹩脚的谎言,连他自己都不信。
工地上,石村的村民们先是一愣,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。
“哈哈哈哈!扳手?我家的扳手可没长那样!”
“李老蛮,你这是吓得尿裤子了吧!”
这笑声,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李老蛮和那两个“枪手”的脸上。
“好!好你个林卫东!算你狠!”
李老蛮知道今天彻底栽了,再待下去只会更丢人。
他怨毒地瞪了林卫东一眼。
“咱们走着瞧!”
他撂下一句狠话,带着身后那群早已没了气焰的人,灰溜溜地钻进了山路,那背影,要多狼狈有多狼狈。
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工地上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欢呼。
“队长威武!”
“吓得那帮孙子屁滚尿流!”
林卫东却没有任何喜悦,他的脸色依旧凝重。
他清楚地看到了李老蛮和那两个亡命徒临走时怨毒的眼神。
【明着不敢来,就一定会来暗的。狗急了跳墙,亡命徒被逼急了,什么事都干得出来。】
他深吸一口气,想到了家里温柔的苏棉,想到了她可能已经怀上的孩子,
想到了这个热火朝天的工地,这是全村人的希望。
绝不容有失!
他转身对林解放和苏文山说道:
“爹,岳父,你们带大家伙儿先收工,今天提前结钱,让大家伙儿都高兴高兴。”
“我去去就回。”
说完,他一个人,大步流星地走向村里那间废弃的旧仓库。
仓库里,林大壮、赵虎等五个“深海勘探小组”的成员正等着他。
“队长!”
“嗯。”
林卫东点点头,眼神冰冷,
“情况有变,计划升级。”
他从墙角最隐蔽的一个麻袋里,小心翼翼地掏出了几样东西——
几根一米多长的实心钢管,是他特意从报废的拖拉机传动轴上截下来的,分量十足;
几个军绿色的强光手电;
以及……几捆拇指粗细的麻绳和几个麻布口袋。
“从今晚开始,你们五个人,全部给我上!”
林卫东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,
“两个人负责明哨,就在工棚附近,带上手电和钢管,装作正常巡逻。”
“另外三个人,带上绳子和口袋,给我当暗哨,潜伏在育苗池周围的草丛里,当死人,不许发出一点声音!”
他顿了顿,语气变得森然:
“记住,明哨的任务是把贼引过去,暗哨的任务,是在他们动手的一瞬间,给我把人死死地按住,套上麻袋,捆结实了!”
“我把丑话说在前头,对方很可能有刀子,甚至更凶的家伙。这是玩命的活儿!”
五个队员看着队长那冰冷的眼神,非但没有害怕,反而一个个热血上涌。
“队长,你放心!”
林大壮一把抄起一根钢管,狠狠地在掌心敲了敲,发出“梆”的一声闷响,
“这玩意儿,可比锄头把子结实多了!”
“谁他娘的敢来,老子让他脑袋开花!”
“记住我的话,尽量抓活的。”
林卫东最后叮嘱道,
“我倒要看看,是什么样的耗子,敢在太岁头上动土!”
夜,很快就深了。
两道鬼鬼祟祟的黑影,借着夜色的掩护,悄无声息地潜向了养殖场工地。
正是下午那两个亡命徒。
他们绕过了工棚的方向,直奔整个工地最核心、最脆弱的地方——新砌好的育苗池!
就在其中一人掏出一个小瓷瓶,准备往下倒东西的瞬间,旁边草丛里,三道黑影猎豹般猛地扑了出来!
“不好!”
两个亡命徒反应极快,矮胖子猛地一甩手,一把匕首闪着寒光刺向赵虎。
可他快,林大壮更快!
他抡起的钢管带着风声,后发先至,“铛”的一声巨响,直接将那匕首砸飞!
紧接着,李二牛和孙猴子已经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胳膊和腿!
另一边,那个高个子刚想从怀里掏出什么,赵虎已经按着林卫东的吩咐,
不与他缠斗,而是猛地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铜哨!
“哔——!!!”
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,瞬间划破了石村宁静的夜空!
几乎在哨声响起的同一时间,村里十几户人家的灯,“唰”地一下全亮了!
紧接着,林卫东一声怒喝从村口传来,:
“所有民兵,带上家伙,跟我来!今天,老子要关门打狗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