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少廷跟着他们一起站起身。
刚才还傲慢轻狂的富商，手里的雪茄居然被吓的掉到了地上。厚重的羊绒地毯没有声音，猩红的火星掉在上面，无声无息的熄灭了。
所有人毕恭毕敬，S先生却连眼都没有抬。
“嗯。”他随意应了一声，矜贵又懒散，一边擦着枪，一边穿过战战兢兢的人群，朝着最深处的负责人办公室走去。
“你们玩。”
他很高，腿又长，步伐很散漫，却看起来十分优雅，像是古老世家培养出的贵公子。
可是越过沈少廷时，他却闻到了S先生身上的硝烟味。
是从他手里的枪口里散出来的。
枪械气息混合着清冷的雪松香水，气势凛冽，带着一种上位者天然的压迫。
忽然，S先生脚步一顿，停在了他面前。
沈少廷抬起眼，就见戴着面具的男人微微偏过头，一双眼沉在睫毛的阴影下，意味不明的打量着他。
四面八方的人都投来嫉妒的目光。
“这位是……”
S先生慢悠悠的开口了。
刚才还傲慢矜持的富商们，现在争先恐后的回答。
“是沈氏集团的执行总裁，沈少廷沈总！昨天才到的香江，是特意来拜访您的……”
拜访两个字有些刺耳，沈少廷不悦的微微皱眉。
但是的确，在庞大的S集团面前，沈氏不值一提，甚至或许连拜访对方的资格都没有……
沈少廷默默忍下了那丝不悦。
而他面前的S先生却没有任何表示，只是微微偏头，看向跟在他身后的娱乐城负责人。
香江最大的娱乐中心负责人、混迹黑白两道举足轻重的人物，现在点头哈腰的跟在沈少廷身后，讨好的说：“是的，沈总曾申请过一张邀请函。沈氏这两个月在香江有一个填海项目，想要找机会和您商讨一下……”
“要谈合作？”S先生淡淡询问沈少廷。
沈少廷感受到了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压迫感。
顶着S先生的目光，他维持着镇定，回答道：“是的，S先生。香江北部海湾的那个项目……”
S先生却从他面前走开了。
众人纷纷为他让道，他停在附近的牌桌前，指节在上面慢悠悠的扣了扣。
“会玩吗？”
沈少廷抬头，就看见S先生正回头看自己。
矜贵修长的身形，随意的靠在牌桌上。他一手搭着桌面，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枪，暗色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，沈少廷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挑衅。
“S先生要你陪他玩，还不快去！”
旁边的商人偷偷推他，还有人抢白：“大家都会，S先生今天有兴致，我们都来，一定要陪您玩得尽兴！”
“是啊是啊，S先生，我很擅长玩牌的……”
声音此起彼伏，S先生却只看着沈少廷。
片刻，沈少廷点点头：“会一些。”
S先生笑了。
他手一抬，黑色的手枪随意丢在一堆五颜六色的筹码里。
筹码四下溅开，沉重的手枪静静躺在丝绒桌面上，泛着带有敌意的冷光。
“我们玩一把大的，怎么样？”
——
S先生把枪抛上了桌，陪着玩牌的富商们看在眼里，谁也不敢加注。
一轮过后，他们纷纷弃了牌，整张桌上只剩下了沈少廷和S先生。
沈少廷也猜不透S先生在想什么。
他拿牌的手微微发紧。S先生的脸隐藏在黑面具下，金属的冷光泛起，他只能看见长而直的睫毛之下，偶尔掠过的冷冽光芒。
S先生似乎不太喜欢他。
三轮加注之后，S先生懒洋洋的把所有的筹码全部推到了牌桌上。
“all in。”
黑色水晶灯下，S先生的双手指节修长，像是精美的艺术品，沈少廷总觉得有点眼熟。
而他的手腕上，戴着一支满钻的手表。
张扬的款式成了他身上唯一一抹亮色，沈少廷眼神一顿，想起今晚的拍卖会上，就有这么一支表。
S先生今天晚上，也在拍卖场上？
沈少廷立刻想起，自己今天是怎么被姜柠刺激，中途离场的……
S先生一定也看见了。
沈少廷身形微顿，抬起头，就看到S先生轻轻笑了一声，抬起手腕：“好看吗？”
钻表在灯下熠熠生辉，周围响起此起彼伏恭维的声音。
S先生却仍然不回应，只是盯着沈少廷，等他的答案。
“……好看。”沈少廷薄唇紧抿。
S先生笑着扣了扣桌子：“你可以加注了。”
隔着面具，沈少廷感受到了S先生微笑的注视。
连同筹码被一同推上桌的，还有那把手枪。它似乎刚刚在楼下处决了一个人，现在枪口正对着沈少廷，像是要他输掉一条命。
沈少廷微微低下头，把手里的牌弃在了牌桌上。
S先生大获全胜。
所有人都奉承的凑上来，想看看让S先生all in的是多大的牌。
S先生慢悠悠的把自己的牌丢上了桌。
很小的一组牌，没有任何优势，却赢了沈少廷的同花。
“S先生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，我们大家都被您唬住了呢！”
此起彼伏的夸奖声，沈少廷听在耳朵里，只觉得脸颊发烫。
他的确被吓住了，在对方沉沉的注视下，拿着一手好牌，却被吓出了一背冷汗。
他抿紧薄唇，没有出声。
只是沈氏需要他卧薪尝胆罢了。商场上此起彼落，现在的隐忍算不了什么……
“我的运气一向不好，所以很爱和好运的人合作。”
就在这时，S先生慢条斯理的开口了。
所有人立刻屏住呼吸，眼神在S先生和沈少廷之间看来看去，紧张的等着S先生的下文。
一场牌局，沈氏集团的好运就来了吗？
沈少廷也抬起眼，看向S先生。
可S先生却笑了。
“只是可惜，比起运气，我更在意另外一项品质。”
“……什么？”
“忠诚。”
所有人都愣了，不懂S先生为什么会说起这个。
忠诚？是说不允许任何形式的背叛吗？
S先生却从他赢来的那堆筹码里，拿回自己的枪，简单擦了擦。
“沈总娶了一位那么美丽的妻子，为什么还要对家庭不忠呢。”
在场的人又是一愣。
啊这……气氛怎么忽然变得纯爱了。
众人表情各异，沈少廷有些难堪，沉默了一下，解释道：“S先生有所不知，我和我妻子签了合约，只有名义上的关系。”
S先生摩挲着枪身，微微抬眼，目光冷冽。
“那么，就可以去染指别人的妻子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