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柠一时半会没有说话。
司宴倒是神态自若:“没事,我下楼睡保姆间也可以。”
他真的可以。一楼备用的保姆间都有二十几个平方,比他以前住过的任何一个住处都要舒适。
可姜柠几乎是弹射起来。
“这怎么行!”
让活阎王睡保姆间,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吗!这种情节放在小说里,已经算是足够杀头的罪过了!
而司宴是什么人,小说里也写得很清楚。
面慈心黑,以退为进!他说要睡保姆间,未必是真的要睡,但是你要是当真了,那就真的没命啦!
姜柠急得差点抱住司宴的大腿。
司宴回身正要离开,被她突然的一声给叫住了。
一回头,就见小公主还是愣愣的坐在床上,表情不知道是为难还是害羞。
“你……你别去,楼下那个房间很热的。”
姜柠实际上是在心里骂她哥。
就知道给她找麻烦!姜家又不是在月球上,为什么不能回家住,一定要占司宴的房间呀!
现在如果要和司宴共处一室,司宴不喜欢肢体接触,碰了他的雷点就要死;可要是真的让司宴住保姆间,那就是羞辱活阎王,直接死上加死,先枪毙后活埋的下场!
姜柠犹豫了半天,小声试探着说:“……我的床很大的。”
司宴:“……”
他的喉结上下一滚,微微错开了目光。
姜柠应该不明白,这样一句话,在有心人的眼里根本就是一种邀请。
司宴不是这种下流的人。
但是姜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,房间里光线昏暗,气氛暧昧,他……
“……我先去洗漱。”他微微背过身。
姜柠松了口气。
答应就好!一起住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,她跟她的小姐妹好朋友还经常睡一起呢。
当然,司宴和她的小姐妹可不一样。
区别就在于,她们几个小姐妹睡在一起,还会打闹着搂搂抱抱,可是司宴呢?他最讨厌和人有肢体接触,跟他共处一室,简直比跟乔诗琪睡在一起还安全。
毕竟乔诗琪色心大起的时候,还会摸她呢……
姜柠清清嗓子,赶紧站起身:“浴室在那边,我带你去……”
“不用,你先休息吧。”
司宴却像是有急事,转身快步就走进了浴室里。
可能是有点急吧……
水声很快响起,姜柠也没在意,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床上。
她的床很大,睡三四个人也睡得下。很柔软的静音床垫是那个以贵闻名的牌子,不仅能调整角度,还有按摩功能。
倒是不会委屈了司宴……就是不知道她睡觉老不老实。
水声响了很久才停下,这声音太催眠了。等到司宴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,姜柠已经侧躺在床上,睡得很熟。
司宴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,然后放轻脚步,走到床边。
这个卧室他进来过,上次姜柠在楼下睡着,就是他把姜柠抱上来,放在这张床上的。
姜柠睡觉很安静,呼吸声浅浅的,偶尔梦呓两句,说的梦话还是她刚刚背过的台词。
看她躺在那儿熟睡的模样,连司宴自己都不知道,他的嘴角挂起了淡淡的笑。
他俯下身,轻轻替姜柠拉好被子。
刚才在过道里,姜景川叫住他,跟他交谈了两句。
姜景川说:“之前不让你和柠柠接触……是因为你们认识的时间太短。当时的情况你知道,你们刚刚见面,无论你是谁,我都不能放心。”
司宴只是点头。
姜景川又说:“但是你跟柠柠的事,说到底不该我插手。你们做了这么久夫妻,相处了这么长时间,也应该……”
说到这儿,他说不下去了。
在那种只可意会的眼神里,姜景川叹了口气,拍拍司宴的肩膀。
“你看着办。”他说。“柠柠单纯,也知道你对她好。以后的事情你们看着办,但是,别让她受委屈。”
他看着办?
看着被子下鼓起的小小身体,和铺散在枕头上的乌黑头发,司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不光是住一个房间的这件事。
明明只是一个人而已,既不危险,也没心机,再普通不过,可就让司宴产生了这种束手无策、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的感觉。
像是捧着一盏易碎的琉璃,让他寸步难行。
只是司宴忘了,在此之前,他是会把那盏琉璃一把摔碎,然后踏着碎片走进黑夜里的人。
司宴没出声,过了一会儿,才缓缓走到床的另一边,轻轻揭开被子。
他今天要在这里过夜,总不能站一晚上。
他躺进去,停在了离姜柠很远的地方,躺得端端正正的,像是摆在床上的一具木偶,没有丝毫越矩的行为。
可是被子里都是姜柠的香气。
温热、浅淡、渗透在羽绒里的柔软香气,让他一瞬间感觉窒息了。
心脏咚咚咚的,跳动得很厉害,司宴觉得耳膜都在跟着震动,脑子里也咚咚咚的响,让他的头有点晕。
……他似乎又要去冲凉水澡了。
司宴僵硬地躺在那里,一动不动,过了好一会儿,才微微扭过头,看向旁边的姜柠。
姜柠睡得很安静。
月光穿过纱帘,照在她的长发和侧脸上。她的呼吸很浅,却很绵长,像柔软的丝绸,拂过安静的夜色。
然后,她嘴唇动了动,司宴听见了姜柠轻轻的梦呓。
“司宴……”
软绵绵的一声呼唤,司宴身体一僵,被子下的手指哆嗦了一下。
但是他立刻发现,姜柠睡得不安稳。
她眉头皱起,好像很害怕,身体有点发抖,被子下的手动来动去,好像要抓住什么。
“姜柠?”
司宴撑起身体倾过去,伸手准备叫醒她。
但是下一秒,姜柠猛地一翻身,在床上摸索几下,然后一把摸在他身上。
她像找到了救命稻草,一头扎进他怀里,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“司宴……”
颤抖的身体贴上了他,柔软地紧紧拥住他。
温暖的香气、姜柠的呼吸,在她惊魂未定的梦呓声里,软绵绵地朝着司宴侵袭过来。
他听见姜柠在他怀里喊他的名字,很轻地,一声接着一声。
司宴的身体在这个宁静的夜里碎成了粉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