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立业最近在单位憋屈得要命。自从那个钟瑞调来,处处压他一头,他做事束手束脚,还挨了领导好几顿狠批。
在外头夹着尾巴做人,心里那团火憋得他五脏六腑都疼。
可只要他一脚踏进陈家的门,一切就变了。
这是他的地盘,他的王国!而他,就是这里说一不二的国王!
今天,国王很不高兴。
因为他回到家,餐桌上空空如也,没有预想中热气腾腾的饭菜。
江秀梅刚换下出门的衣服,还没来得及系围裙。
陈立业的火“噌”就上来了,脸一沉,声音带着惯常的训斥:“你现在是越来越会偷懒了!一天到晚在家就做点饭这点事,现在我在外头累死累活一天,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了是吧?!”
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摔,动静不小。
江秀梅今天在岚山园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好心情,被这兜头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。
她张了张嘴,想解释自己也是刚回来,但看着陈立业那张拉长的、写满不耐烦的脸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婆婆刘建英也是一脸的看好戏,不说难得一次把晚饭做了,不对江秀梅落井下石几句就不错了。
江秀梅默默地拿起挂在门后的围裙,低头系上,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忙碌。
陈小雨烦躁地翻了个白眼,忍不住小声嘟囔:“烦死了!一回来就吵吵!”
说完就冲回自己房间,砰地一声将门关上。
客厅的陈立业听见了,立刻调转枪口,冲着陈小雨的房间吼道:“你烦什么烦?!成天就知道伸手要钱买东买西,你懂我在单位有多辛苦多忙吗?!有什么资格烦?!”
陈小雨“砰”地一声用力关上房门,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噪音。她抓起书桌上的随身听,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,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淹没了父亲的咆哮。她烦透了这种“国王”做派。
厨房里,江秀梅沉默地切着菜,锅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。出去工作的心,在这一刻,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。
翌日。
陈立业前脚出门上班,江秀梅后脚也跟着悄悄出了门。
她按着姐姐给的地址,在花鸟市场里转悠了半天,终于找到了那家门脸不大的“平君绿植店”。
店里,店主陈平君戴着老花镜,正皱着眉头看一封什么信。
翘首以盼的江月英先看到了妹妹,赶紧迎上去,又紧张又期待地拉着她走到陈平君面前:“陈姨,这就是我妹妹秀梅,早上跟您提过的,她想来试试帮工。”
江月英心里其实有点打鼓,怕陈姨嫌妹妹没经验或者看着不够“吃苦耐劳”。
没想到陈平君只是抬起头,透过老花镜片上下打量了江秀梅几眼,就干脆地点点头:“行,那就试试吧。”
这痛快的答应,反倒让江秀梅愣住了。她一路上打了无数腹稿,准备应对各种“面试”问题,结果一句没用上。
陈平君似乎看出她的诧异,放下手里的信,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月英勤快,能吃苦,她妹妹,差不到哪儿去。”
江秀梅心里一热,飞快地瞥了姐姐一眼,眼神里满是感激。
江月英知道这是陈姨在帮自己给妹妹做脸,赶紧推了江秀梅一把:“傻站着干啥?陈姨愿意收你,还不快谢谢陈姨!”
江秀梅连忙学着姐姐的称呼:“谢谢陈姨!”
陈平君没多客套,只是点了点头,接着话锋一转,指着门外:“等会儿送花的车就来了。你的活,就是帮着把花盆搬下来,摆好。装了泥的花盆都不轻。要是吃不了这个苦,趁早说,别到时候怪我不讲情面。”
她语气很平,但意思很清楚:收你是因为你姐的面子,但活干不好,照样不留。
正说着,一辆小货车就停在了店门口。江月英立刻带着江秀梅开始干活。果然像陈平君说的,这绝对是个力气活!搬下来的花盆,大的有半人高,沉甸甸的,里面是湿土;小盆虽然轻点,但数量多,来回折腾也够呛。
江秀梅在家虽然洗衣做饭没少干,但这种纯粹的体力活是真没怎么沾过。
几趟下来,就累得气喘吁吁,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。
好不容易搬完了,她累得顾不上形象,抓起姐姐的水壶就“咕咚咕咚”牛饮了一通,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,大口喘着粗气,衣服后背都汗湿了一片。
旁边的江月英虽然也出了汗,但明显没她这么狼狈,看着妹妹这模样,忍不住笑了出来:“累坏了吧?”
江秀梅没好气地“哼”了一声,喘着说:“累…累死了!我以前在老家棉城都没下地干过这么重的活!”
江月英一边擦汗一边笑:“那还不是因为你年纪小,爸妈宠着你呗!”
提到已经去世的父母,江秀梅眼神暗了一下,有些怅然。但抬眼看到同样挂着汗珠、却一直照顾着自己的姐姐,心里那点怅然又被暖意冲淡了不少。
这时,旁边一家卖观赏鱼的店主,刚才就一直在看姐妹俩忙活,这会儿忍不住探头搭话:“哎,你们俩是亲姐妹啊?”
江秀梅喘匀了气,点点头:“是啊,咋了?不像吗?”
姐妹俩眉眼间是有三四分相似的,只是江月英常年劳作更显清瘦干练,江秀梅养尊处优体态丰腴些,加上穿着风格迥异,乍看不太明显。
那鱼店老板“哦”了一声,眼神闪烁了一下,像是随口一问:“像,像!我就随便问问。” 说完就缩回头去,没再多话。
到了中午,姐妹俩把店托付给陈平君看着,准备去附近的小快餐店吃饭。等她们走远了,那个鱼店老板立刻鬼鬼祟祟地溜达到绿植店门口,探头往里看:“老陈?老陈?”
陈平君本来在闭目养神,闻声睁开眼,看到是他,脸立刻板了起来,语气生硬:“有事?”
鱼店老板也不在意她的冷脸,反而堆着笑:“你看你,咱们都是老街坊了,整天板着个脸多累啊。”
陈平君不接话,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,明显在等他放屁。
鱼店老板讪笑两声:“哎呀,我这不是为你好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