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剑渊底的死寂并未因剑魂的消散而改变,唯有那万千古剑残留的锋锐之气,依旧在空气中无声地嘶鸣。凌绝手握那枚新得的亮银色碎片——第五枚“钥匙”,其上传来的锋锐与寂灭意境,与他自身的“戮天煞意”隐隐共鸣,仿佛为他的力量注入了一股无坚不摧的全新特质。
然而,在这力量提升的细微欣喜之下,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也随之浮现。“归墟之眼”并非机缘之门,而是镇压“混沌古神”的封印!这惊天之秘如同无形的枷锁,套在了他的肩上。集齐钥匙,意味着不再是单纯的力量追寻,更是一场关乎此界存亡的博弈。
他压下翻腾的心绪,知道此地不宜久留。青岚宗与鸦巢的封锁如同悬顶之剑,随时可能落下。他必须尽快离开,与云芷和福伯会合。
身形展动,《幽影步》在陡峭的岩壁间借力,向上飞掠。相比下来时的谨慎,此刻他对深渊中混乱剑气的流动规律似乎多了一丝莫名的领悟,身形更加飘忽,避开了大部分狂暴的剑罡,上升速度快了不少。
就在他即将接近渊口,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上方封锁区域传来的微弱灵力波动时,怀中的五枚钥匙碎片,毫无征兆地同时震颤起来!并非彼此共鸣的那种有序悸动,而是一种混乱尖锐的震颤,仿佛受到了某种外来极具污染性的力量干扰!
紧接着,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混乱与疯狂的低语,如同细微的毒蛇,无视了他的一切防御,直接钻入了他的识海!
“……皈依……虚空……万物……终焉……”
“……秩序……枷锁……打破……拥抱……混沌……”
“……汝……亦是……虚妄……归来……本源……”
这低语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,却直接作用于意识底层,蕴含着扭曲认知瓦解意志的恐怖力量!凌绝只觉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眼前景象瞬间扭曲变形,坚固的岩壁仿佛化作了蠕动流淌的肉块,凌厉的剑气变成了无数挥舞的触须,就连他自身的存在感都开始变得模糊,仿佛要融化进这片无尽的混乱之中!
“不好!是混沌意志!”凌绝心中警铃大作,瞬间明白过来!是那剑魂老者提及的“混沌古神”!它虽然被封印,但其逸散出的微弱意志,竟能通过钥匙碎片之间的某种神秘联系,直接对他进行侵蚀!
他猛地咬破舌尖,剧痛刺激着近乎涣散的意识,《血煞戮天诀》疯狂运转,试图以精纯的煞意斩灭这些入侵的混乱念头。“戮天煞意”化作熊熊血焰,在识海中燃烧,与那冰冷的混沌低语激烈对抗。
“滚出去!”
他于内心发出咆哮,意志如刀,狠狠斩向那些扭曲的幻象和低语。
嗤嗤!
识海中仿佛有无形的烟雾被煞意蒸发,那冰冷的低语短暂地减弱了一些。然而,混沌意志的侵蚀远超想象,它并非实体攻击,而是一种对存在本质的污染。凌绝的抵抗,反而像是激怒了它,更多混乱疯狂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!
“……反抗……亦是……虚妄……”
“……杀戮……破灭……归于……混沌……便是……永恒……”
低语声中,凌绝仿佛看到了无数世界在混沌中诞生又湮灭,星辰如同尘埃般幻灭,强大的神魔在疯狂中自相残杀……一种万物终将归于虚无,一切努力皆是徒劳的极致绝望感,如同冰冷的藤蔓,缠绕上他的道心,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。
他坚守的“戮天”之道,在这抹杀一切的混沌意境面前,竟显得有些渺小和……可笑?
一丝迷茫,如同毒药,开始在他坚如磐石的心神中渗透。周身缭绕的煞气变得紊乱,飞掠的身影也出现了瞬间的凝滞,险些被一道横掠而过的凝实剑罡击中。
“凌大哥!”
就在凌绝心神摇曳,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混乱与绝望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,一个清晰而焦急的呼唤,如同穿透浓雾的灯塔光芒,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!
是云芷!是灵犀佩!
与此同时,一股温和纯净充满了生机与秩序力量的清流,通过那冥冥中的联系,跨越空间,源源不断地注入他近乎被冻结的识海!
这力量并非强行驱散混沌低语,而是如同春风化雨,抚平他激荡的心神,加固他摇摇欲坠的道心壁垒。那温暖的清流所过之处,扭曲的幻象如冰雪消融,冰冷的绝望感被悄然驱散,混乱的低语也变得模糊遥远。
凌绝猛地一个激灵,从那近乎沉沦的状态中挣脱出来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。他大口喘息着,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惊悸。方才那一刻,他距离心神失守被混沌同化,仅有一步之遥!
“云姑娘……多谢。”他于心中默念,知道是云芷通过灵犀佩感应到了他的危机,不惜消耗自身灵力远程相助。
“凌大哥,你没事吧?我刚才感觉到一股极其邪恶混乱的气息……”云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和后怕。
“无事,暂时压制住了。”凌绝回应,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,但深处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。他加速向上飞掠,必须尽快离开这片被混沌意志隐约影响的区域。
片刻之后,他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之前潜入深渊的那处悬崖边缘,凭借千幻面的伪装和云芷在外围制造的些许小骚动,引开部分守卫注意力,有惊无险地再次穿过封锁区域,脱离了葬剑渊的范围。
与在外接应满脸忧色的云芷和福伯会合后,三人迅速远离了葬剑渊,找到一处隐蔽的山坳暂歇。
凌绝将渊底经历,尤其是剑魂老者透露的真相以及刚才遭遇的混沌意志侵蚀,详细告知了二人。
“……归墟之眼,竟是封印混沌古神之门?”福伯倒吸一口凉气,苍老的脸上满是骇然,“这……这若是传扬出去,只怕整个天玄界都要陷入恐慌!”
云芷俏脸发白,紧紧握着手中的灵犀佩:“混沌意志竟能通过碎片进行侵蚀……太可怕了。凌大哥,你刚才……”她想起之前感应到的那股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混乱与冰冷,仍心有余悸。
“我没事。”凌绝摇了摇头,目光落在悬浮于身前的五枚钥匙碎片上,它们此刻已恢复了平静,但那份沉重与危险,已然刻入骨髓,“剑魂所言,集齐钥匙,或许是为了加固封印,或者……寻找彻底解决混沌威胁的方法。但混沌古神显然不愿坐以待毙。”
他回想起那冰冷的低语和扭曲的幻象,语气斩钉截铁:“必须尽快集齐所有碎片!不能再给混沌意志任何可乘之机!拖延越久,变数越大,它侵蚀此界的机会就越多!”
此刻,夺取钥匙碎片,不再仅仅是为了力量或探究秘密,更是变成了与时间赛跑,阻止一场可能席卷诸界的末日灾难!
云芷重重地点了点头,眼神坚定:“我明白。凌大哥,接下来我们去哪里?第六枚碎片在何处?”
凌绝看向云芷,沉声道:“需要再次借助你的力量,推演星图。混沌已然察觉我们的行动,必须更快!”
云芷毫不迟疑,立刻再次取出那份残缺星图。这一次,不用凌绝多说,她便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。有了第五枚碎片的加入,星图之上亮起的区域又多了一块,星辰轨迹的推演似乎也顺畅了一丝。
她闭目凝神,灵力与神识缓缓注入星图,引导着五枚碎片的力量共同共鸣,在那浩瀚的星海中,搜寻着下一枚碎片的踪迹。
凌绝与福伯守在一旁,默默调息,气氛凝重而紧迫。葬剑渊的惊险与混沌的低语,如同警钟,在他们心中长鸣。前路,注定更加凶险莫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