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破的海船在浓雾中艰难前行,如同一个踉跄的伤者。船体多处破损,防御阵法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,全靠凌绝以自身煞气强行维系,才没有当场解体。海水从裂缝不断涌入,几名幸存的老船员正拼命舀水,脸上写满了绝望。云芷和福伯也顾不得调息,协助稳定船体,处理伤势。
身后,圣族舰队与鸦巢舟船的影子在雾中若隐若现,如同索命的幽灵,紧追不舍。虽然因为旗舰被毁而略显混乱,但他们的数量依旧占据绝对优势,重整旗鼓后,追击的速度丝毫不减。炮火的轰鸣声时而穿透迷雾传来,提醒着他们危机并未远离。
“这样下去不行!”福伯看着不断进水的船舱,脸色凝重,“船撑不了多久了!必须想办法摆脱他们,或者……换乘!”
凌绝屹立船尾,周身煞气如同狼烟,抵御着不时袭来的冷箭和远程法术。他眼神冰冷地扫过后方追兵,又看向手中六枚碎片。碎片嗡鸣着,指向迷雾深处,那份牵引力越来越强。
“他们不敢靠得太近,忌惮我的弩。”凌绝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疲惫,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计算,“他们在等,等我们力竭,或者……等我们抵达目的地。”
他怀疑,圣族和鸦巢并非完全无法追上,而是想借他们之手,找到确切的“归墟之眼”入口,然后再行雷霆一击。
“既然如此,那就给他们一个‘惊喜’。”凌绝眼中血光一闪,心中已然有了决断。他看向云芷和福伯,“你们稳住船,尽量向前。我去去就回。”
不等二人回应,凌绝身影一晃,已然化作一道血影,脱离海船,如同利箭般射入浓雾之中,主动迎向了追兵!
“凌大哥!”云芷惊呼,却知阻止不了。
凌绝的反向冲击显然出乎追兵意料。他凭借《幽影步》在波涛与迷雾间穿梭,如同鬼魅,迅速接近了追得最前的一艘圣族中型战舰。
“他过来了!攻击!”战舰上的圣族指挥官厉声高呼,战舰侧舷的圣光弩炮瞬间亮起。
然而,凌绝的速度更快!他根本不与战舰纠缠,左臂“蜂鸟”弩再次发出低沉嗡鸣!这一次,并非凝聚全力的一击,而是连续三次速射!三支附着毁灭煞气的弩矢,呈品字形,精准无比地射向了战舰水线以下的动力法阵核心区域!
噗!噗!噗!
弩矢穿透相对薄弱的船底装甲,煞气爆发!虽然未能像击沉旗舰那样造成毁灭性打击,但瞬间破坏了动力法阵,使得这艘战舰速度骤降,船体倾斜,暂时失去了追击能力。
凌绝毫不停留,身形在海面上一点,如同蜻蜓点水,再次扑向另一侧试图包抄过来的鸦巢潜舟!
潜舟中的鸦巢杀手见凌绝主动杀来,纷纷射出淬毒弩箭,同时驱动潜舟下潜。
“戮天·血浪!”
凌绝低喝,断戟猛地插入海面!磅礴的煞气如同炸弹般在海水中爆发,掀起一道暗红色的巨大浪涛!浪涛不仅将射来的弩箭尽数卷飞,更将那几艘试图下潜的鸦巢潜舟硬生生从水下掀翻、拍碎!
他如同虎入羊群,凭借个人强悍的武力与“蜂鸟”弩的精准狙杀,在追兵阵中左冲右突,专挑薄弱环节下手,不求全歼,只求最大程度地迟滞、扰乱对方的追击阵型!
圣族与鸦巢被他这亡命徒般的打法搅得阵脚大乱,追击速度不得不放缓,纷纷转向应对这个突如其来的“煞星”。
趁此机会,云芷与福伯驾驭着残破的海船,全力向着碎片指引的方向冲刺,渐渐与追兵拉开了距离。
感觉拖延的时间差不多了,凌绝也不恋战,虚晃一戟,逼退几名试图近身的圣族修士,身形再次融入浓雾,几个起落便追上了远去的海船。
“走!”
他落回甲板,气息略微急促,连续高强度的爆发对他也是不小的负担。但效果显着,追兵被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。
海船得以喘息,继续前行。又航行了约半日,周围的雾气开始变得稀薄,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却越来越重。天空变得更加昏暗,仿佛黄昏提前降临。海水的颜色也从深蓝逐渐转向一种诡异的、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墨黑。
海浪变得平缓,却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如同金属锈蚀又混合着虚无的气息。这里安静得可怕,连海风的声音都消失了,仿佛一切声音都被那墨黑色的海水吞噬。
“我们……接近了。”云芷看着手中星图,那漩涡状的标记几乎与当前海域重合。六枚碎片在她手中剧烈震颤,共鸣声清晰可闻,共同指向正前方。
凌绝走到船头,极目远眺。只见在视线的尽头,海天相接之处,一个巨大无比的、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,占据了整个地平线!
那漩涡庞大到难以形容,仿佛整个无尽海的海水都在向那里流淌、倾泻。它没有发出巨大的声响,只有一种低沉的、仿佛来自世界之外的嗡鸣,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。漩涡中心是一片绝对的黑暗,连光线都无法逃脱,散发着万物终结、一切归墟的恐怖意境。
归墟之眼!传说中世界的尽头,封印混沌古神之地!
即便是凌绝心志如铁,在看到这天地奇观的刹那,心神也不由自主地为之所夺,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与微不足道。
然而,就在他们为这终极之地的景象而震撼时,一个平静中带着难以言喻威严的声音,突兀地在死寂的海面上空响起:
“本座,已等候多时了。”
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仿佛就在身边低语。
凌绝猛地转头,只见在距离他们海船不足百丈的一处海面上,不知何时,凭空多了一艘青玉色的、造型古朴的飞舟。飞舟船头,负手而立着一名身着青岚宗宗主服饰、面容儒雅、眼神却深邃如星海的中年男子。
他周身气息与天地浑然一体,明明站在那里,却给人一种虚无缥缈、仿佛随时会化道而去的感觉。其修为深不可测,远胜之前的辉烬,赫然是——青岚宗宗主,赵乾锋!
而在赵乾锋身后,还站着数名气息强大的青岚宗长老,以及一些身穿特殊服饰、显然并非青岚宗嫡系、但实力同样不容小觑的修士。
他们竟然早已抵达此地,并且似乎……料定了凌绝他们会来!
赵乾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凌绝,扫过他手中的六枚钥匙碎片,最后落在那遥远的归墟之眼上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炽热。
“交出碎片,告知开启之法。本座或可留你全尸,并放过你身后二人。”
他的语气平淡,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执掌生死的绝对自信。
前有青岚宗宗主拦路,后有圣族鸦巢追兵。
归墟之眼近在咫尺,却仿佛远在天涯。
最终决战的序幕,由这位天玄界顶尖巨擘的现身,正式拉开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