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上槿猛地抬起头,“你打着我的腿了!”
江淮清呼吸一窒,看着那明显肿胀起来的伤处,心头掠过一丝懊悔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纷乱的情绪,转身走向呼叫铃:
“我去叫医生。”
云上槿立刻学着他的语气和神态,阴阳怪气地重复:
“我——去——叫——医——生——”
江淮清脚步一顿,背影僵硬,但没有回头,只是按下了呼叫铃。
医生很快赶来,仔细检查了云上槿腿上的伤口,眉头紧紧锁住:
“伤口裂开了,有些严重,需要重新缝合。”
云上槿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,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:
“重新缝合?呜呜呜……我好怕……医生,会不会……会不会真的废掉啊?”
她抓住医生的袖子,像个无助的孩子。
医生安慰道:“别担心,缝合的时候会打麻药的,不会太疼。”
云上槿却更害怕了,可怜巴巴地看着医生:
“那麻药劲儿过了会不会疼啊?可不可以多开点止痛药?我好怕疼的……”
医生面露难色:
“这个……麻药劲儿过了确实会疼,但止痛药只能缓解一时,不能多用,主要还是得靠你自己忍过去。”
“我不想忍!我好怕疼的!”
云上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,演技逼真得令人侧目。
一旁的江淮清终于看不下去她这夸张的表演,冷声打断:
“别听她叫唤。治。”
云上槿立刻收起可怜相,恶狠狠地瞪向江淮清,语气尖锐:
“军部就这样对待伤员吗?你们简直可恶!”
说完,她又瞬间变脸,转向医生,泪眼汪汪,“医生……能、能用局部麻醉吗?我怕全身麻醉……就醒不过来了……”
江淮清对医生下令:
“局麻。准备手术。”
医生点点头,匆匆出去做准备。
病房门关上后,云上槿脸上的恐惧瞬间消失无踪,她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,自言自语般嘀咕:“唉,我看是免不了要挨这顿‘治疗’审问咯。”
江淮清皱眉:“你说什么?”
云上槿冲他龇了龇牙,笑得像只小恶魔,意有所指:
“我说……上将手底下,‘自己人’好像有点少啊。”
江淮清瞬间明白了她的暗示,脸色变得有些难看。
刚刚那人不是来自军部和任何一个医疗部研究院的人。
也是,哪有一个医生会听病人和一个不懂医疗手术的人麻醉计量情况,那人是联邦的人?
云上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,仿佛在说“你看吧”。
“这……”江淮清盯着她,声音低沉,“也在你的掌控之中吗?”
他越来越觉得,眼前这个女人就像一团迷雾,每一步都走在常人无法理解的棋路上。
云上槿轻轻晃了晃脑袋,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天真无辜的样子:
“聪明可爱的药剂师还知道明天下雨呢,嗷~”
她故意发出小动物般的叫声,然后眨眨眼。
“出门记得带伞嗷,嗷~”
江淮清看着她这副模样,竟被她气笑了,摇了摇头,语气复杂:
“你真的很恶劣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她还渗着血的腿,声音低了几分,“撑得住吗?”
云上槿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忽然问道:
“还记得……我想吃什么吗?”
她眼神飘忽了一下,“明天……你去看看呗。”
这话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,却又带着某种暗示。
江淮清没有回答,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样子刻进脑子里。
随后,他猛地转身,大步走出了房间,军靴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沉重而决绝。
手术室的无影灯将冰冷的光线投洒下来,映照着金属器械森然的光泽。
云上槿被平稳地安置在手术台上,视野里只剩下模糊晃动的医护身影和头顶那圈令人眩晕的强光。
厚重的隔音门缓缓闭合,彻底隔绝了内外。
门外,江淮清背靠着冰凉墙壁的身影动了动,一直紧闭的眼眸倏然睁开。
他沉默地凝视着那扇紧闭的门,脸上如同覆了一层寒霜,唯有搭在臂弯处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。
时间在寂静的走廊里缓慢流逝。
不知过了多久,手术室上方的指示灯终于熄灭。
门被推开,主治医生一边摘下口罩,一边略显疲惫地走了出来。
江淮清立刻迈步上前,沉静的目光落在医生脸上。
医生迎上他的视线,语气恭敬却难掩担忧:
“江上将,缝合手术很顺利。但伤口创面不小,强烈建议住院观察几日,以防感染或出现其他并发症……”
“不需要。”
江淮清冷硬地打断,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,“转回军部特殊监押室。”
医生明显愣住了,脸上写满了不赞同:
“监押室?可病人的伤口需要洁净环境和专业护理才能愈合,那种地方实在太……”
“军令。”
江淮清只吐出两个字,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军刀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医生接触到他那冰冷的视线,所有劝说的话都被堵了回去,最终只能低下头,艰涩地应道:“……是。”
……
特殊监押室内光线晦暗,空气中混杂着常年不散的潮湿霉味和刺鼻的消毒水气息。
云上槿躺在坚硬的简易床铺上,失血使得她的脸色格外苍白,然而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明,不见半分虚弱。
她缓缓睁开眼,恰好对上了不知何时伫立在床边的江淮清。
他正静静地看着她,幽深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。
江淮清伸出手,指尖在即将触碰到她腿上包裹的厚实绷带时微微一顿,随即极其轻缓地落下,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伤口的存在。
云上槿立刻蹙起秀气的眉毛,用手比划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,呲牙咧嘴地倒抽一口冷气,声音带着夸张的痛楚:
“很疼诶!”
江淮清像是被灼伤般迅速收回手,沉默了片刻,才硬邦邦地解释,语气更像是在说服自己:
“监押室配有专职医疗兵。你不会有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