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医院的过程同样顺当,没遇到任何阻拦或可疑人物。和石刚汇合后,两人沉默地穿行在城市街巷中,返回临时落脚点。
夕阳西下,把天边染成温暖的橘红色,城市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模糊,霓虹灯开始次第亮起,勾出另一番繁华。但洛尘的心境,和几小时前离开旅馆时已经不同。
那份因深海地心经历而生的疏离感和宏大叙事的压迫感,被病房里具体的、温暖的亲情冲淡了。母亲的眼泪,父亲冰凉的手,以及那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希望(手指的微动),像最有效的强心剂,打进了他的魂儿。
他不再仅仅是为了一个模糊的人类文明艾瑟尔遗志而战。他战斗的理由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具体——为了母亲脸上能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,为了父亲能再次睁开眼,认出他这个儿子,为了那些在普罗米修斯集团操控下、可能无声无息消失的普通家庭,也为了周明那样坚持真相的记者不至于被黑暗吞掉。
这份源于至亲的牵挂,非但没成他的弱点,反而像块淬过火的精钢,让他的意志变得更韧、更纯。他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,但路的尽头,是他必须守住的港湾。
回到旅馆房间,林影立刻汇报:一切正常,没发现跟踪信号。医院周边的监控我也做了模糊处理,短时间内他们查不到你们踪迹。
蓝欣也感知到洛尘身上那股之前存在的、因记忆混乱和使命压力而生的细微躁动平复了许多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如海、却又内蕴火山般力量的情绪内核。她微微一笑,知道这次探望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正面效果。
谢了。洛尘真诚地对三位伙伴说。没他们的支持和周密计划,他完不成这次危险的探望。
接下来,就是今晚的会面了。石刚把话题拽回正轨,语气严肃,渔夫……不管他是谁,我们都得防着。
洛尘点头,眼神锐利冷静。此刻的他,心里充满了力量,既有源自古老文明的智慧与力量,也有扎在亲情里的坚定信念。他不再迷瞪,也不再只是被动应付危机。
他拿出盖亚给的那枚含着定向干扰算法的晶体,对林影说:会面前,我们得尽可能多摸清普罗米修斯新推的雅典娜手环。林影,你能试试用这算法,反向追踪或者分析它的信号特征和网络结构吗?哪怕只是初步的。
我试试!林影接过晶体,再次扎进技术攻坚,要能找到它的核心频段和漏洞,我们的干扰计划就能更准!
洛尘又看向石刚和蓝欣:今晚的会面,按原计划来。但得做两手准备。如果是友,能提供关键情报,我们就以此为基础定下一步。如果他是敌,或者情报没卵用……他眼里闪过一丝冷光,我们就启动备用方案,用林影可能找到的漏洞,主动对雅典娜手环的网络搞一次试探性攻击,搅乱他们部署,逼他们露破绽。
从被动接受到主动出击,洛尘的心态发生了质的转变。短暂的港湾之旅,不仅抚慰了他的心,更点燃了他更烈的斗争意志。
夜幕彻底落下,窗外的城市灯火璀璨,却仿佛藏着无数吃人的野兽。旅馆房间里,四人各司其职,为几个小时后即将到来的会面,也是为可能提前打响的战斗,做着最后的准备。
洛尘站在窗边,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。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楼宇,看到了码头区那座废弃的七号仓库,也看到了更远处,普罗米修斯集团大厦那如同灯塔般、却散着不祥气息的顶层灯光。
他的手里,悄然凝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淡金色源流,那光温暖而坚定,像他此刻的内心。
短暂的休憩已经结束,淬火之后,利剑即将出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