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停了，观星台上的空气却开始震颤。
陈砚的手指仍悬在浑天仪上方，但没有按下确认键。他低头看着胸前的公式，那行黑色符号突然泛起微光，像是被胎记里的能量唤醒。皮肤下的热流顺着血脉上涌，直冲脑门。
浑天仪发出低频嗡鸣，星图猛然扩张，突破咸阳边界，越过山河，覆盖整个大地轮廓。光点密集闪烁，代表人口的节点逐一亮起，随后延伸至高空轨道、月面投影，甚至太阳系外围行星的运行轨迹也被纳入其中。
一道裂缝在星图中央撕开。
蓝白交织的光束从中喷涌而出，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尖锐声响。第一艘战舰破空而出，舰身修长，表面刻满秦篆铭文，炮口对准观星台中心充能。
这不是救援。
陈砚瞬间判断出敌意来源——这支部队来自科技大秦的极端演化分支，他们不承认当前时间线的合法性，意图以“优化历史”为名重置纪元。
他收回手，不再犹豫。
指尖划过胸前公式，用力一按。静电在布料表面跳动，胎记同步灼烧，浑天仪接收到双重认证信号，自动跳过选择界面，激活一段从未记载的协议。
“原初指令启动。”
机械音响起时，天空已布满敌影。五艘战舰组成编队，悬浮于百丈高空，炮口依次点亮，锁定地面目标。
章邯的身影出现在空中。
他的铠甲完全激活，背部展开两片金属翼，电磁场在体表流转。右手握剑，左手向前一挥，三道电弧划破夜空，击中领航战舰的护盾边缘。
“第三、第五编队升空截击！”他声音穿透气流，“能量网交由韩谈调度！”
玄甲军迅速响应。上百名士兵腾空而起，铠甲与体内基因链共振，形成小型力场屏障，在观星台上空织成防御网。
第一波攻击落下。
熵减光束扫过城墙，被击中的石砖瞬间退化，表面风化剥落，露出原始岩层结构。文字从墙面上消失，像是被时间抹去。火焰倒流回火把，燃烧的过程逆向上演。
陈砚瞳孔收缩。
他知道这种武器——它不是摧毁，而是让文明倒退。一旦命中中枢系统，过去十年建立的所有制度都将崩塌。
他转身面向浑天仪，快速取出随身携带的竹简。笔墨未备，便用指甲在竹片上刻下修正项：ΔΨ = i??Ψ\/?t + hΨ。
这是他对薛定谔方程的反向推导，专用于干扰基于该模型构建的算法控制系统。
他将竹简投入数据流接口。
系统短暂停滞，随即捕捉到敌方攻击模式中的逻辑漏洞。三艘战舰的炮口同时熄火，护盾波动紊乱，飞行姿态出现倾斜。
机会只有三息。
“韩谈。”陈砚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通过神经链接直达钱庄中枢。
那边没有回应，只有一阵密集的操作声传来。
下一秒，咸阳主钱庄的全息账本全面启动。无数半透明界面浮现在街道上空，税收、粮储、兵员、能源全部转化为量子信用值，汇入防护矩阵。
一层淡青色穹顶缓缓升起，将观星台笼罩其中。
第二轮攻击撞上护盾，爆发出刺目强光。能量涟漪扩散，震碎沿途屋瓦，但未能突破防线。
韩谈坐在钱庄中央，双手贴在操作界面上，额头渗出细汗。他能感觉到系统的压力正在加剧，每一次充能都在透支全国资源。
但他不能停。
只要他还坐在这个位置，财政系统就不会断联。
战局暂时稳住。
可真正的威胁才刚刚浮现。
量子漩涡深处，一艘更大的母舰缓缓驶出。舰首刻着“始皇帝万年”，下方标注编号：q-t-01。那是未来版本的大秦旗舰，搭载了完整的时空裁决系统。
一道声音穿透空间，直接传入陈砚耳中。
“跳进这个量子漩涡！现在还来得及！”
是云姜的声音。
清晰得如同就在身边。
她没有现身，只是通过量子信道传递信息。语气急促，带着少有的情绪波动。
“你建立的体系已经被更高维度判定为错误路径，他们会彻底清除这条时间线。你现在走，还能保住意识载体！”
陈砚闭眼。
脑海中闪过她的身影——在骊山施针时的专注，在冷宫调试浑天仪时的沉默，在深夜翻阅《墨经》时微微颤抖的手指。
她还记得他是谁。
所以才喊他离开。
可正因为有人记得，他更不能走。
他睁开眼，拔出腰间的定秦剑。
剑身漆黑，刃口泛着陨铁特有的暗纹。他双手握柄，高举过头，猛然跃起，将剑狠狠插入量子漩涡的边缘。
撞击瞬间，能量爆发。
剑身吸收漩涡波动，映出一座城市的倒影——高楼林立，街道宽阔，行人眼中泛着青光，身上带有机械辅助装置。秦字旗飘扬在每一座建筑顶端，广播里传出的是标准化的新秦语。
那是可能的未来。
尚未定型，等待塑造。
漩涡剧烈震荡，母舰的锁定系统出现延迟。其他战舰开始调整阵型，试图绕开定秦剑造成的干扰区。
章邯抓住时机，率领玄甲军发起反击。
他飞至最高点，双臂张开，电磁场全功率输出。电流在空中编织成网，缠住两艘敌舰的推进器。爆炸接连响起，残骸坠向渭水方向。
韩谈趁机调集第二批能量储备，加固护盾。
全国十三郡的数据流不断涌入，金融网络成为战争支撑的核心。一些偏远县城的觉醒者自发组织起来，用瞳孔反射散射光束，干扰敌方瞄准系统。
百姓不再是被动承受者。
他们是防线的一部分。
观星台震动不止，浑天仪进入超载状态。外壳出现裂痕，内部光流外溢，像血管破裂般渗出蓝色液体。
陈砚站在风暴中心，衣衫猎猎。
他没有后退一步。
胎记滚烫，与剑身共鸣，持续向漩涡注入抵抗信号。他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开始，对方不会轻易放弃清洗计划。
他也知道，自己无法单独撑过下一波攻势。
必须有人接应。
必须有人理解他的选择。
他看向高空中的章邯。
对方似乎感应到了目光，回头望了一眼。
两人没有说话。
但那一眼足够。
章邯点头，随即俯冲而下，带领剩余部队压向母舰左翼。他要用行动告诉所有人——这一代人，要自己决定命运。
陈砚转头望向浑天仪屏幕。
星图仍在运转，代表百姓的光点密密麻麻，遍布国土。每一个都在发光，每一个都在抵抗。
他低声说：“我不是来逃命的。”
剑身嗡鸣作响。
漩涡边缘开始扭曲，倒影中的城市画面晃动了一下，仿佛有另一股力量正在介入。
远处，钱庄的操作台突然亮起红光。
韩谈盯着新出现的数据流，脸色微变。
“他们启动了时间锚定程序。”他喃喃道，“准备投放因果炸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