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气的侵蚀在加剧。
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被墨汁浸透,粘稠如液的黑色阴气从爆炸中心弥漫开来,所过之处,岩石被腐蚀消融,冰层迅速覆盖上不祥的黑霜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咔”声。
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和腐朽的气息,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针,冻得肺叶生疼。
脚下传来持续的震动,并非地动山摇,而是某种根基被阴气不断瓦解的哀鸣。
“快!再快一点!被那黑气沾上就完了!”
胖子声嘶力竭地吼着,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潜力,埋头向前冲。
无邪紧咬着牙关,感觉血液都快被冻僵了,但他不敢停下,他知道,慢一步就是被阴气吞噬,化为冰雕。
悬索桥在阴气的侵蚀下剧烈摇晃,发出濒临崩溃的呻吟。
黑瞎子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,身形灵活地避开断裂处,解语臣紧随其后,龙纹棍时不时点地借力,稳住身形。
两人身上都沾染了些许黑霜,动作却依旧迅捷。
张麒麟扶着安逸,速度却丝毫不慢。他周身似乎有淡淡的热意散发,驱散着靠近的寒意,总能提前预判桥面不稳处,带着安逸在摇晃的锁链和木板间穿梭。
安逸依靠着他手臂传来的力量,勉强跟上,虚弱感阵阵涌来,但他死死咬着下唇,不让自己成为拖累。
银狼咆哮着,周身散发出微弱的银光,在众人脚边穿梭护卫,时而用身体撞开松动的碎冰。
阿宁跟在队伍中段,她的动作同样敏捷,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。
就在众人都在桥上奋力向前时,异变陡生!
一块被阴气侵蚀、从穹顶坠落的巨大冰块,如同陨石般砸向了阿宁前方的桥面!
“小心!”
前方传来惊呼。
阿宁瞳孔猛缩,前路被阻,脚下桥板因为冲击而剧烈倾斜,断裂!她惊呼一声,身形不稳,向下滑落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走在她前面的安逸猛地回头!
他看到阿宁遇险,几乎是本能地,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猛地扑了回去,一把抓住了阿宁向上伸出的手腕!
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旁边一根剧烈晃动的辅助锁链!
“抓紧我!”
安逸喊道,因为用力而手臂青筋暴起,虚弱的身体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。
阿宁的手腕被一只温暖而坚定的手紧紧握住,她抬头,看到的是安逸因为用力而紧绷的侧脸,和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。
这是他第二次救她,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,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,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。
就在这时,银狼低吼一声,如同一道银色闪电般冲了过来,它灵巧地避开断裂处,冲到安逸身边,用头颅蹭了蹭安逸,然后伏低身体,眼神催促。
安逸瞬间明白了它的意思。
“阿宁,上来!”
他用力将阿宁拉近。
阿宁下意识地配合,在安逸的帮助下,敏捷地翻身爬上了银狼宽阔的背部。
“抱紧我!”
安逸紧接着也爬了上去,坐在阿宁前面,语气急促。
阿宁没有犹豫,双臂立刻环住了安逸的腰身,将头紧紧抵在他不算宽阔却莫名让人心安的后背上。
少年身上干净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传来,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的恐慌。
安逸抓紧银狼颈部的毛发。
“银狼,靠你了!走!”
银狼长啸一声,四肢发力,承载着两人,如同离弦之箭般在岌岌可危的残桥上向前狂奔!
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
正准备出手的张麒麟,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。
他看着安逸毫不犹豫地扑回去救下阿宁,看着两人先后爬上银狼,看着阿宁紧紧环住安逸的腰,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,瞬间翻涌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暗沉。
一股莫名的燥意伴随着麒麟血脉的波动升起,让他周身的空气都似乎灼热了几分。
他压下翻腾的气血,眼神冷冽地看着银狼载着两人从自己身边快速超越。
而跑在稍前一些的无邪,回头瞥见这一幕,眼睛都瞪圆了。
他看着坐在安逸身后,紧紧抱着安逸腰的阿宁,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气和委屈:
凭什么只带阿宁?我明明比她还弱!我跑得慢,我也害怕啊!他越想越气,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,竟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,抄起原本用来探路的工兵铲,大吼一声:
“啊!!!”
开始埋头在摇晃的桥面上疯狂加速狂奔!
原本在无邪前面,正小心翼翼平衡着身体的胖子,只感觉身边“嗖”地一阵风刮过,他以为是张麒麟,定睛一看,竟是举着工兵铲,面目“狰狞”跑出了残影的无邪!
“我去!”
胖子目瞪口呆,脚下差点打滑。
“天真这是打通任督二脉了?!这速度吃火箭了?!”
他刚嘀咕完,又一道更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他身边掠过,带起的劲风让他所在的桥面一阵晃荡,正是面沉如水周身气压低得吓人的张麒麟。
胖子回头想看看后面的情况,结果只看见后方是不断逼近吞噬桥面的浓郁黑气。
“喂!等等我啊!你们这些没义气的!”
胖子魂飞魄散,也顾不得平衡了,撒开胖腿玩命向前冲去。
此时,跑在前面的解语臣看到从身边越过的银狼,而驾驭着银狼的安逸,以及他身后紧紧搂着他的阿宁。
他握着龙纹棍的手不自觉地收紧,温润的眉眼沉了下来。
无邪他们就算了,阿宁一个外人,凭什么?
他不再保留,脚下瞬间发力,速度猛地提升,在摇晃的索桥上如履平地。
黑瞎子想着前方一段看起来不太稳固的桥面该怎么过去的时候,看到解语臣突然加速跑的和自己一样快,调侃道:
“花儿爷,你这是怎么了?有人偷你家啊?跑这么快。”
解语臣头也不回,冷声道:“看前面。”
黑瞎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头,一边说:“前面有什么好看,不就是雪嘛。”
他的话戛然而止。
他看到了前面的银狼,看到了银狼背上的安逸,以及从身后紧紧抱着安逸,几乎将整个人都贴在安逸背上的阿宁。
黑瞎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后槽牙咬得咯吱响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
“艹,还真他妈是被偷家了!”
他瞬间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,眼神锐利,速度暴增,向前冲去,甚至顾不上评估前方桥面的风险了。
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浮现,一场因某人“偏心”而引发,弥漫着酸味和火药味的桥上狂奔,在这不断崩塌的深渊之上,滑稽而又紧张地上演了。
所有人都还在桥上,而危险,紧追不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