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宫,琉璃瓦,朱红墙,白玉阶,气势恢宏,庄严肃穆。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权力的脉络之上。
林夕低着头,亦步亦趋地跟在单君临身后半步的位置。他能感觉到沿途宫人内侍投来的目光,好奇、探究、怜悯、不屑……各种视线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。而他身前那个高大的背影,如同最坚实的屏障,也如同最冰冷的囚笼,将他与这外界的一切隔开,却又将他牢牢束缚。
太和殿内,年轻的皇帝端坐龙椅之上,面容尚带几分稚气,眼神却已有了帝王的深沉。见到单君临,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,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:“皇叔来了。”目光随即落到林夕身上,带着审视,“这位便是新王妃?抬起头来让朕瞧瞧。”
林夕依言微微抬头,迅速瞥了一眼便垂下眼帘,做出恭顺畏惧的模样。
“嗯,倒是清秀。”皇帝笑了笑,语气听不出喜怒,“皇叔与王妃佳偶天成,实乃我朝之幸。望你们夫妻和睦,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。”
单君临面无表情,只微微颔首:“谢陛下吉言。”语气平淡,听不出丝毫情绪。
林夕也跟着谢恩,心中却明镜似的。这桩婚事本就是政治联姻,皇帝这话说得冠冕堂皇,底下不知藏着多少试探与算计。
接下来便是例行公事的赏赐和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谈。皇帝似乎对单君临颇为倚重(或者说忌惮),言语间颇为客气。而单君临则始终保持着疏离而恭敬的态度,应答简洁,滴水不漏。
林夕安静地扮演着背景板,却能敏锐地察觉到这对君臣之间那微妙而紧张的气氛。单君临权倾朝野,皇帝年幼稚嫩,这朝堂之上的暗流汹涌,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。而他这个突然出现的“摄政王妃”,无疑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离开太和殿,又去拜见了太后。太后倒是慈眉善目,拉着林夕说了几句体己话,赏了些首饰绸缎,但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睛里,偶尔闪过的精光,也让林夕不敢放松警惕。
整个谢恩过程,单君临都像一座移动的冰山,除了必要的礼节性话语,几乎不与林夕有任何交流,更别提维护或介绍。林夕就像一个被他牵在手中的精致傀儡,安静,顺从,且……无足轻重。
回程的马车上,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。
单君临依旧闭目养神,但林夕能感觉到,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意似乎比之前更重了几分。是因为皇宫里的勾心斗角?还是单纯因为身边多了他这个“麻烦”?
马车行至半路,单君临忽然睁开眼,深黑的眸子如同寒星,直直射向林夕。
“安分待在府里,无事不得外出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“若有不该有的心思,或与外间传递消息,后果自负。”
林夕心头一凛,连忙低头应道:“是,王爷,妾身明白。”他知道,这是警告,也是划清界限。单君临并不信任他,甚至可能怀疑他是林家或者其他势力安插过来的棋子。
回到王府,单君临径直去了书房,再未理会林夕。
林夕被青黛引着回到了那个冰冷奢华的新房,不,现在应该说是他的居所——“听竹苑”。院落倒是清幽,种植着不少翠竹,但位置偏僻,显然不受重视。
他屏退了青黛,独自坐在窗边,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,心中思绪纷繁。
单君临的冷漠和戒备在意料之中。想要打破僵局,获取情感能量,他不能坐以待毙。机关术是他的底牌,但不能轻易暴露。他需要先了解这个王府,了解单君临的喜好和需求,找到合适的契机。
而灵魂深处那个属于阿瑞斯的烙印,在今日面对单君临时,那种微弱的悸动与灼热感,也让他无法忽视。这两个不同世界、不同身份的男人,灵魂深处那诡异的联系,究竟意味着什么?
他轻轻抚摸着袖中藏着的、一枚自己偷偷用边角料打磨的、极其简易的机括小零件,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。
既然已经身处局中,他便不能只做任人摆布的棋子。就算是契约婚姻,就算是冷面王爷,他也要在这深府之中,为自己,也为任务,挣得一席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