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明五带着杜广志从左侧开始沿着山谷绕行一周,每到一个显眼的位置,都要考教杜广志一番。最后在定穴的时候,杜明五问道:“这个山谷也不大,刚刚咱们已经看了一圈,你说了三个地方都是比较好的,你觉得最好的地方是哪一个?”
杜广志略微思考了一会儿,然后用手指着山谷的西南方向,缓缓说道:“依我之见,如果非要挑选一个最佳的位置,那么这个地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。我记得爷爷您曾经告诉过我,头枕大龙,脚踩清水,乃是绝佳的地势。”
杜明五听后,面露微笑,对杜广志的回答表示认可:“嗯,不错不错,你能够将所学知识灵活运用,并且能够举一反三,这一点非常难得。不过,你是否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,我们之前在家里那片区域所查看的阴宅,其实都是为小门小户所准备的,他们的选择范围相对有限,只能在自己的自留地里进行挑选。然而,这次我们是为徐家选址,情况就大不相同了。无论我们最终选择哪个位置,徐志杰都有足够的财力直接购买下来。所以,之前给家里人看阴宅时所用的那一套标准,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显得有些不太适用了。”
杜明五稍稍停顿了一下,接着继续说道:“你看啊,山谷的正中央,乃是八方气运汇聚之地。本来这座山就属于落驾沟,落驾沟得由来你知道吗?带有空的时候我给你讲一讲把。但是凭借字面意思你也能猜个通透吧。如果是中间位置,徐家的气运便能处于一种非常平衡的状态。”
杜广志眉头微皱,若有所思地低下头,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杜明五曾经对他说过的话:“山有势,水有魂,地有韵……”他暗自琢磨着,这山谷究竟属于山势还是地韵呢?
此刻,杜广志与徐志杰、徐志理之间的距离尚远,周围也没有其他人,于是他毫无顾忌地开口问道:“爷爷,您看咱们在这个山谷里定的穴位,到底是属于山势还是地韵啊?”
杜明五听到孙子的问题,先是微微一笑,然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。他笑得如此开怀,以至于好几次都岔了气,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,开口回答道:“哈哈,在这个山谷里定的穴位,属于山中地韵,而非山势哦。”
杜广志闻言,心中的疑惑并未完全消除,他紧接着追问:“那刚刚我们见到的驳,是不是就是这座山的山势呢?”
杜明五再次笑了起来,笑声在山谷中回荡,仿佛在嘲笑杜广志的天真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缓过气来,说道:“孩子啊,点香烧纸有时候确实能够与死去的人沟通,但如果时间太过久远,就很难成功了。至少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,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呢。这匹驳就是一个通人性得生物罢了。”
杜广志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,嘴巴像被施了魔法一样,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:“那你刚刚一本正经地跟那个驳说严子陵先生同意了,人家才走的!”
“可不是嘛,你可给我记住了,咱干这行的,不光要有真本事,还得会随机应变呢。你看看它多通人性啊,我用对付人的法子对付它,有啥问题?
再说了,严子陵就算是再有名的隐士,他也活不了多久。而且严子陵可是两千年前的人呢,在南落驾沟山隐居,南落驾沟山就是紫岩山,他还有一匹驳,这些信息我要是推断不出这只驳是严子陵那匹驳的后代,那可就太不像话了!那匹驳很通人性,但是它不懂怎么沟通已故得人啊。”
杜广志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,但就在这时,他的爷爷却突然又让他的情绪波动起来。回想起之前跟着爷爷出去给别人看风水的时候,爷爷总是一脸严肃地讲解、推测,还会认真地嘱咐人们需要注意的事项。然而,让杜广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到了真正关键的时刻,爷爷竟然如此懂得变通!这让他不禁感叹,原来爷爷还有这样的一面,而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又学到了一课。
杜明五似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讲述中,他的话语如同一股源源不断的洪流,滔滔不绝地继续流淌着:“话题稍微扯远了一些,不过没关系,我们还是回到徐丰华的阴宅这个话题上来吧。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些内容,你都有好好记住吗?等回到家以后,我会去给你买一本《玉匣记》,这本书虽然比较大众化,但里面的事例还是相当不错的哦。你一定要多看看,从中汲取一些有益的知识和经验,特别是为人处世之道,如果看不出,那这本书也就等于白看。”
杜广志对杜明五的话充满了好奇,他忍不住插嘴问道:“为什么说如果看不出为人处世之道就等于白看呢?”这个问题显然引起了杜明五的注意,他长叹一口气,仿佛对杜广志的疑问感到有些无奈。
杜明五稍稍停顿了一下,然后解释道:“因为这本书里真正有价值、值得你去学习和领悟的,其实就是其中所蕴含的为人处世之道啊。至于其他的技巧和道理,我不是都已经教给你了吗?特别是我的那些笔记,可比这本书要全面多了呢。”说完,杜明五用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眼神凝视着杜广志,似乎在期待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。
杜广志心中猛地一颤,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,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。他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,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,恼羞成怒地吼道:“你这么看我干啥?我才多大啊!我又不是什么都知道,我怎么可能面面俱到,啥都能知道呢?”
杜明五原本玩味的神情突然一正,他目光如炬地盯着杜广志,缓声道:“你前面说的都对,但是最后一句说的不对。我教给你的手法,从理论上来说,是可以算到任何事情的,只是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不同罢了。”
杜广志完全没有想到爷爷会在这个时候如此严厉地批评自己,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,仿佛被爷爷的话语抽了一记耳光。他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,连忙说道:“好好好,爷您了不起,我知道了。现在正事要紧,咱们别再说我了,赶紧继续吧。”
“你不说我差点忘了。”手指一伸,指着徐志杰和徐志理,吩咐孙子把他们俩领到山谷中间来。
等到徐志杰和徐志理两人过来,杜明五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团红线,取出罗镜,对他们说:“这个位置,我觉得是这个山谷里面最适合当你父亲阴宅得地方了,因为落驾沟本来就自身带了些许的古时皇家气运,而此地又是落驾沟地韵凝聚得场所,此地建设阴宅,可保你家三代繁荣,你有什么意见没?”
徐志杰半晌不语,良久说到:“五爷,我也知道要求过多有点冒昧,但是人都是贪婪地,我也不例外啊,这个山中还有没有多保几代繁荣得地方啊?”
杜明五沉思片刻,开口对着徐志杰说道:“志杰,我知道你得想法是好的,但是你要知道,连王朝都没有超过三百年得,更何况一个家族;你爷爷得阴宅是在北邙山中借助得古时帝王得气运,那可不是好借得;有借有还,家庭才会延绵不绝,只要人在,家族得起起伏伏都是正常得;如果非要强求历代不衰,那么在最顶峰得时候,就是倾覆得时候啊,一旦倾覆,就是连根拔起了。”
杜明五顿了顿,示意杜广志好好听,转而继续对徐志杰说道:“当时这话我徐丰华也说过,但是他想着孤注一掷,只要你家里有一两代繁荣就好,所以才有了我们为你爷爷在北邙山选择阴宅得事情。但是你仔细的想一想,北邙山中是帝王阴府不假,但是他们的王朝都是灭亡了得,你家借助的只是他们得残存气运,对使用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影响。而在落驾沟选的这个地方,中和了一部分你家气运得弊端,已经不错了;强求太多没有好处。”
杜明五滔滔不绝地说了那么多,然而,当他看到徐志杰脸上仍然流露出对获得更好阴宅的渴望,变得欲言又止起来。那种模样,仿佛只差把“帮帮我”这三个字直接写在脸上了。
杜明五见状,心中不禁冷哼一声。他心想,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,可对方似乎并不满足。于是,他没好气地说道:“我就这么大的本事,这个地方你要是觉得行,那咱们就定下来,把四方都确定好。要是你觉得不行,那你就另找高明吧。”
徐志杰听到杜明五这番话,犹如醍醐灌顶一般,猛地回过神来。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可能有些过分,连忙对杜明五赔不是,嘴里不停地说着自己是个混蛋,完全同意五爷的所有意见。
杜明五看着徐志杰诚恳的样子,脸色这才由阴转晴。他叹了一口气,原本还想说些什么,但话到嘴边,却突然改变了主意。最终,他只是淡淡地说道:“你和广志一人拿着红线的一头,听我指挥吧。”
经过一番忙碌,终于确定了阴宅的四方所在。此时,夜幕已然降临,四周一片漆黑,仅能凭借微弱的月光和星光勉强分辨出道路的大致轮廓。他们一行人在这艰难的环境中,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下山的路。
好不容易抵达山脚,远远地就看到老郝早已将车停在那里等待。大家如释重负,纷纷上车,一路颠簸着回到了胡自光家。
一进家门,杜明五便向胡自光讲述了选定的阴宅具体位置。而徐志杰则与村长围坐在一起,开始商议能否买下那个山谷的事宜。
徐志杰诚恳地对村长说道:“村长,这次资助咱们村里修桥铺路的钱并不包含在购买山谷的费用里。您也知道,那个山谷面积不大,对咱们村里的村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。我之所以想要买下它,是因为我父亲的阴宅就选在了那里。这样一来,我可以买下山谷,方便随时去祭奠父亲,也不会因为这个和外人产生不必要的争执。您觉得这样做可行吗?”
村长虽然没有直接答应徐志杰的请求,但也没有完全拒绝,只是表示自己无法独自做主,需要召开全体村民大会来共同商议。如果大家都同意,那么将土地卖给徐志杰也并非完全不可能。
听到这个消息,徐志杰心中一阵狂喜,他连忙说道:“村长,真是太感谢您了!希望您能尽快安排召开会议,让这件事情能够顺利进行。”
紧接着,徐志杰又表示:“另外,为了表达我对村里的支持和感激之情,我明天就会准备好资助村里的资金。而且,为了感谢您今天不辞辛劳地为我们带路,我还想单独赠送给您两万元。”
然而,面对徐志杰的好意,胡自光却连连摆手,坚决地拒绝道:“不行不行,后生啊,我知道你的心意,但我绝对不能收你这笔钱。你想买山谷的事情,我一定会尽力去促成,但我不能要你这两万块。万一让任何一个村民知道了这件事,我可就晚节不保啦!”
两人推搡、客套了好一会儿,村长终于开口说道:“后生啊,你是大善人!要是你真能给咱村里捐款做事,那村民们肯定都会对你感恩戴德的,你放心,关于买山谷的事情,应该没问题!”
胡自光的这番话,无疑是给徐志杰吃了一颗定心丸。听到村长如此说,徐志杰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,两人这才结束了这一番客套。
这时,杜明五见时间也差不多了,便起身向村长道别。村长热情地挽留他们多坐一会儿,但杜明五表示家中还有事,不能久留。于是,一行人坐上了来时的汽车,踏上了归途,返回了徐家。
车子一路疾驰,很快就到了目的地。下车后,杜明五与徐志杰简单地聊了几句,他告诉徐志杰,这次来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,剩下的事情就由徐志杰自己拿主意去处理了。毕竟出来这么久,也该回家了。
第二天清晨,徐志杰依然热情地挽留杜明五爷俩,他说让老郝带着他们去神都的各个地方转一转,好好游玩一下,放松放松心情。
杜明五微笑着摇了摇头,语气坚定地婉拒道:“不用了,以后有机会我会专门来游玩的。”他坚持要离开,似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。
杜广志站在一旁,虽然心中有些无奈,但他作为孙子,在爷爷面前自然没有太多的自主权。他默默地背上两人的行李,像一头勤劳的牛马一样,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杜明五。
徐志杰见状,也不好再强求,只得叮嘱老郝道:“老郝啊,麻烦你送五爷去火车站买一下票吧,一定要把五爷安全送到车站。另外,记得替我好好感谢五爷。”
老郝连忙点头应是,表示一定会完成任务。随后,车辆缓缓启动,朝着火车站驶去。
不一会儿,车辆便抵达了火车站。老郝将车停稳在广场的一角,然后迅速下车,打开后备箱,取出一个大大的拉杆箱。
他走到杜明五身边,微笑着说道:“五叔,这箱子里装了一些我们当地的特产,有一袋伊川小米,一包金珠果,还有一方精美的梅花玉。希望您能喜欢。”说罢,老郝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,递给杜明五,继续说道:“这卡里有一点茶钱,您可千万别推辞,一定要收下啊。”
杜广志心里暗自琢磨着,以爷爷的性格,遇到这种事情,难道不应该先客套地推辞一番吗?然而,让他意想不到的是,杜明五竟然毫不犹豫地直接让他接住拉杆箱,然后顺手接过了银行卡,并且还微笑着嘱咐了老郝几句,最后很干脆地打发老郝离开了。
这一连串的举动完全出乎了杜广志的意料,他不禁瞪大了眼睛,满脸惊愕地看着爷爷,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般。他怎么也想不通,爷爷为什么会如此果断地接受这些东西呢?
杜明五似乎察觉到了孙子的疑惑,他转过头来,看了杜广志一眼,然后压低声音说道:“等你回到家,遇到第一个集市的时候,我就去给你买那本《玉匣记》,你可得好好看看啊。”说完,他拍了拍杜广志的肩膀,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。
杜广志满脑子疑惑,却也没敢再追问。两人进了火车站,买好车票后在候车室等待。杜广志实在憋不住,小声问道:“爷爷,您平时不是很不爱收别人东西吗,今天怎么……”
杜明五神秘一笑,轻声说:“孩子,这徐志杰是个聪明人,咱们帮了他这么大的忙,不收点东西反而显得生分。而且这些特产和茶钱,一来是他的心意,二来也算是咱们应得的报酬。”
杜广志被爷爷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,但他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,挠了挠头,把随身带得马扎拿出来一个,放在阴凉处,然后叮嘱爷爷好好歇一歇,耐心等待他返回。交代完这些后,杜广志便快步走向售票窗口,准备购买回家的车票。
杜广志刚走到售票窗口,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嘈杂。他回头一看,只见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正朝着杜明五所在的方向走去。
杜广志心中一紧,连忙挤过人群回到爷爷身边。那些人走到杜明五面前,为首的一个瘦高个阴阳怪气地说:“听说你给徐家选了阴宅,坏了我们的好事。”杜明五皱起眉头,冷冷道:“我不过是凭本事做事,何来坏你们好事一说?”
瘦高个冷笑一声:“这落驾沟的风水我们早就盯上了,你却横插一脚。”杜广志站在爷爷身后,紧张地握紧了拳头。这时,杜明五镇定自若,缓缓说道:“风水本就是自然之物,谁有本事谁用。你们若有这能力,也不必来找我麻烦。”瘦高个听后,脸色一变,刚要发作,车站的保安闻声赶来。那些人见势不妙,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,然后匆匆离去。杜广志长舒一口气,担忧地看着爷爷,杜明五却拍拍他的肩膀,笑道:“没事,咱们接着买票回家。”
杜广志重新走向售票窗口,成功买好了车票。在等待上车的时候,杜广志还是有些心有余悸,忍不住又问爷爷:“那些人会不会还来找麻烦?”杜明五笑着安慰他:“放心吧,他们不敢在这闹大。而且咱们行得正坐得端,不怕他们。不过徐家里面有吃里扒外得人啊,我们昨天晚上回到徐家,今天早上就来了火车站,还是被人追了过来。哎,我老了,其他的事情不想问,都来到了火车站了,等火车来了,咱们一上火车,神都的事咱们就不掺和了。”
杜广志听爷爷这么一说,心中更是疑虑重重,忍不住追问:“爷爷,您说徐家有内鬼,会不会跟这次选阴宅的事有关?”杜明五微微点头,沉思道:“很有可能,这背后恐怕没那么简单。不过咱们先别管这些了,等上了火车就安全了。”
就在这时,广播响起,通知他们所乘列车开始检票。爷孙俩起身,随着人群朝检票口走去。就在快到检票口时,杜明五突然停下脚步,眼神警惕地看向一旁。杜广志顺着爷爷的目光望去,只见一个神色慌张的人正偷偷摸摸地观察着他们。杜明五低声对杜广志说:“小心点,这人有问题。”
两人加快脚步通过检票口,上了火车。杜明五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杜广志则坐在旁边。刚刚那个观察他们的人等待火车启动就转身离开了。
杜广志将手从火车窗帘上拿开,对爷爷汇报着情况,闭目养神得杜明五微微一笑,说道:“咱们回自己家,神都的事让神都的人解决。”